初见魏全斌,是在充满英伦风情的四川西南航空职业学院校园里。他一身潮装——白T恤、黑外套、牛仔裤,外加黑色板鞋——如此装扮,让人很难将他与传统意义的教育家形象画上等号。整整一个上午的交谈,从教育到哲学,从人性到社会,从理想到创业,这位四川西南航空职业学院的院长纵横捭阖,话题十分宏阔。采访结束后,万千头绪在记者脑海中飞扬、缠葛,亮点频频闪动,却又不知如何把捉。
魏全斌有个笔名叫云非。许多人都直呼他云非先生。记者一面咀嚼着“云非”的含义,一面在校园里闲走,观赏建筑美景之余,在头脑中梳理谈话的内容。
行至太阳广场,记者被广场中央手举火种的普罗米修斯塑像所吸引。这位希腊神话中为人类传递火种、送来光明和温暖的神,因其对人类的爱而饱尝痛苦。这尊雕塑一定是云非的主意。刹那间,记者脑际掠过一丝光亮。这普罗米修斯,在这所学院里,不正是云非的自况和自励吗?
理想主义者云非
和许多生于上世纪60年代中后期的同龄人一样,云非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采访中,记者强烈地感受到他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教育理想。即便是创业,他同样为这个充满艰辛的历程抹上了理想主义色彩。
上世纪90年代,长期不受重视的中国职业教育迎来了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发展高峰。各种职教学校大量涌现,迅速扩张。其时,还在学校里做教师的魏全斌对此心生疑窦:“这么快的发展速度,学校的师资、设施跟得上吗?教学质量和学生就业能有保障吗?这样做,对孩子的未来和教育事业是负责任的吗?” 伴随着对当时职业教育的观察和思考,一个念头在魏全斌心中渐渐发酵——为什么不能自己办一所职业院校,按照自己的教育理念,让学生学有所成,学有所用,成为就业市场抢手的香饽饽呢?
1995年初,27岁的魏全斌开始独立投资职业教育。在只有40平米的蜗居里,他神思遄飞,想象着中国的未来,想象着行业的前景,想象着什么样的职业对学生有吸引力。那时的他,没有坐过火车,更没坐过飞机。可是,他却把自己的理想聚焦在了民航业。魏全斌说:“那时候,在电视上看见很多跟民航有关的镜头,全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90年代中期,普通老百姓说起坐飞机,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我感到,随着国家的发展,这种状况一定会改变。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坐飞机的人会越来越多。航空不仅提供便捷的交通出行,也应该提供高质量的服务。民航的发展势必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
理想既已确立,思路既已明晰,魏全斌便一头扎进了民航职业教育。从非学历的单一专修学院,发展到涵盖中专、大专、高职的航空服务教育完整链条,他用了21年。其间,魏全斌在实践中思考,在思考中前行。他先后提出了空间管理、时间管理、节奏管理、情绪管理、四大特色、企业化等管理理论,并逐步丰富、完善成体系,撰写了《教育改变》;他还提出了“自省、自修、自给、自乐、自信、自立、自持、自然、自由”的九自理论,提出了教师队伍五大标准:正心、正形、正容、正言、正行;提出了教师自我完善的终极目标是“服务员、战友、导师、家人”四位一体等思想。他撰写了《中专合格学生评价体系》,较早完善了素质教育体系,并提出了职教育人理论。这些思考成果,无不凝聚魏全斌的教育理想:“通过教育改变学生人生、造福公共社会。”
21年来,数万莘莘学子因为魏全斌的理想而受益。理想在院长和学生中间薪火相传。学生们一茬一茬地走出校园,进入民航大家庭,在不同的岗位上实现着他们的人生价值和理想。
然而,敢想敢干的魏全斌前进的脚步并未停止,他理想的翅膀越飞越高,事业越做越大。为了塑造现代绅士和淑女的育人目标,2013年,投资10亿元打造的占地500亩英伦皇家风格的学校在金堂落成,目标直指百年名校。魏全斌说:“我计划在自己65岁之前,将所有的教育资产打包成一个基金,献给社会,学习美国名校,希望能办成有数百年历史的老牌名校。”这或许是魏全斌在事业上的终极理想。
创业者云非
没有任何背景的魏全斌,要做成一番事业必定不易。对于创业的艰辛,魏全斌谈得很少,偶有涉及也是一语带过。个中滋味,他全都埋在了心底。
创业之初,魏全斌仅有的3000元创业金是借来的。随着第一批学生入学,魏全斌收拾行装,四处奔走,为学生联系出路。他记得20多年前成都双流机场外面的所有小餐馆。在机场跑业务时,他上午谈事情,中午就在机场外面的路边摊吃了一碗排骨面,下午对方上班后,又接着找人谈谈。只要能把学生培养好、安置好,他自己吃些苦,心里却很坦然,很高兴。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魏全斌对创业的执着,对学生的呵护,以及独特的教育理念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吸引了一批教育界、民航界的专家和精英的加入他的团队。众人拾柴火焰高。魏全斌执掌的民航职业教育事业不断壮大。2004年,魏全斌不满足于偏居绵阳,租下了紧邻成都双流机场一家停办的民航技工学校校址,把他的民航职业专修学校迁到了成都民航的腹地。这一年,魏全斌下决心要把自己的学校办成西南地区一流的,同时也是他心中理想的航空服务学校。
如今,从绵阳一所默默无闻的非学历培训机构,魏全斌的职业教育版图已经扩展到包括四川西南航空专修学院、成都航空旅游职业学校、四川西南航空职业学院、重庆航空职业学院在内的4所院校,构建了从中专到高职以及培训的全链条航空教育体系,并组建起四川泛美教育投资集团,资产已达数十亿。学生规模从最初的500人到40000余人,增长了近80倍。毕业生就业率一直保持在96%以上,与全国数百家民航单位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覆盖空中乘务、民航安检等所有民航服务岗位。
魏全斌说:“打造一个国际化航空职教集团是我一生的梦想。”他要“做行业标杆,走国际化之路。”早在2012年亚洲教育论坛上,魏全斌就曾表露过自己的雄心。在他勾勒的国际化航空职教集团的蓝图中,不仅要投资3亿元建设中国最大最先进的航空实训中心,还要在阿联酋独资创立一所国际化的航空学院。未来10年,他将带领泛美教育集团在品牌塑造、设施投入、师资培训、教育教学等方面加倍努力,把四川西南航空职业学院建成中国著名的航空学院。力争建成六所大学,十二所中专以及几十个培训品牌,六所大学包括飞行学院一所,航空应用本科大学两所,航空高职学院三所,并在美国、澳大利亚、新加坡、阿联酋建立航空院校,学历教育的在校学生超过十二万人,成为民航业最大的人才提供商与服务商。
教育家云非
对于教育,魏全斌有一套成系统的独到见解。他认为,教育人不能把人分等级,牺牲等级较低的人,把他们推给社会,而应该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学生,把学生的终身发展作为的教育目标。他说:“教育就是爱。做教育就是传递爱与快乐!”
坐在英式露台上品茗、闲谈。聊起民航职业教育的魏全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教育世界里,对天空中飘来的细雨竟浑然无觉。直到雨丝变密,洇开了记者笔记本上的字迹,记者不得不提醒他是不是到屋里去聊,他才恍然从自己的意识里抽离出来。
从起步之初,魏全斌就对民航教育进行了充分思考。他认为,优秀的民航教育具备服务专业性、技能专业性和文化素养专业性,三者同等重要,不可偏废。
在绵阳办学的那10年,魏全斌的学校只有民航护卫和民航旅游两个服务类专业。彼时,他是校长、主任、班主任、招办主任、就业主任、普通话教师、礼仪教师、演讲与口才教师、节目编剧、编导。在工作中,他始终保持激情,用自己对知识和生活的热情去点燃学生内心的火焰。学生只要有点滴的进步,他就万分高兴。一次,他去重庆机场安检站看望实习的学生。当安检站领导夸奖学生素质好、能力强、有爱心时,当着几十个学生的面,魏全斌流下了感动的热泪。
转战成都后,魏全斌没有盲目扩张,在专业设置上异常谨慎。因为“学生能很快、很好就业的就是好专业,就是适应市场需求的。”经过论证,学校设立了航空服务、空乘服务和民航安全技术管理三个专业。同时,为了让学生就业后能学以致用,学校建立了航空安检实训室、值机实训室、话务员实训室、票务员实训室、空中乘务员实训室,把校园变成了模拟的机场和航空公司。此外,学校还建立了学生的实习、见习基地,加强基础技能的训练。
多年来,专业设置和建设的精品战略已经成为魏全斌的办学传统。直到2008年,学校才根据市场需求,增设了航空机电设备维修专业;随后,开设ICC国际空乘专业,以适应国际化的民航业对人才的需求;2013年,随着低空开放给通用航空发展带来的利好消息,学校又增设了公务机空中乘务专业;2015年,创建了全国首个高校民航反恐研究所,并增开了空保专业;2016年,随着办学实力增强,又新增了直升机驾驶专业。
魏全斌说:“学校要对学生的终身发展负责。学生只有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走出校门之后,才能用专业的民航知识生存下来,才能具有持续发展的可能。这是教育的本质。”
为了实践这样的教育理念,四川西南职业学院实行标准化军事化管理;以日式礼仪训练为主,强化社交能力培养;强化理财能力锻炼;全员完善的就业服务等特色教育,以及“五四”礼仪时装秀、感恩传承的清明祭祖、炫酷活力的校园歌手大赛、超越奋进的军体运动会等活动,挖掘学生的聪明才智,提高他们的文化素养和综合竞争力。
“教育即生活。”云非先生说,“在手机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工具时,移动互联网教育的时代已经到来。如果错过了这个时代,我们就将错过未来。”云非率先提出了构建“移动互联网教育生态系统”。通过移动互联网构建网络圈,教师可以随时了解学生动态,及时对学生进行教育,与学生共同成长;可以组建网上住宿学院,利用教师建立的社交群,拉近和学生的距离,对学生生活进行引导;可以打破学校和社会之间的藩篱,让企业、学校、教师和学生在社交群里融为一体。
思想者云非
在《教育改变》中,云非思想的触角深入到了对哲学、历史、人性和社会的全面考察。他定义的社会圈子4.0时代,就是其创造性思考的一朵浪花。
他说,如果把社会看成无数小圈子或紧或松联系在一起的话,从古至今,圈子的特性在变化,连接方式也在变化。可以分为1.0时代——原始圈子时代,由部落和组织构成圈子。2.0时代——集权圈子时代,各种权利集团构成不同的社会圈子。3.0时代——企业圈子时代,由各种企业和企业家形成社会圈子。这是人本时代,虽然不完善,但社会却进入有序迭代的轨道。4.0时代——网络圈子时代,在3.0时代的基础上,社会完全融合,人与人之间交流密切,以各种社交工具因不同需求构成不同圈子,这些圈子的形成可以冲破地域、种族、宗教、政权等的影响,社会已高度融合,更加以人为本,社会进入由线下线上的网络圈子和企业圈子共同定义的时代。
带着对人与社会的思辨,云非在职业教育中大力倡导“以人为本,突破文本主义思想,全面提高学生综合素质,培养跨岗作业能力,塑造现代绅士与淑女。”其实质,就是倡导精英教育,倡导真正意义上的贵族精神,一种对社会的责任与担当。
教育出身的云非爱思考,也对新鲜事物保持着极高的热情和敏锐,总爱去研究和探索事物的本质及其影响。2012年底,刚换苹果手机不到一周,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手机将对教育带来的影响。于是,他提出利用互联网思维来指导教育教学,利用学生的手机端等终端工具,在课堂上和课间碎片时间里把学生需要的知识和技能碎片化地进行传播,真正做到知识传播的无界限。因此,西南航空职业学院的学生在课堂上是必须带手机的。
这样的探索无疑是大胆的,想要被大众尤其是传统教育接受确实需要时间。可是,云非并不打算把时间耗费在说服大家接受,他已将目光投向了更加前沿的科技——虚拟现实。如何将虚拟现实引入民航职业教育?如何让虚拟现实真正服务民航?这是他当下正在着手的课题。
行文至此,记者似乎也渐渐懂得了“云非”的意蕴。不管魏全斌当初去这个笔名时,究竟考虑了多少内容,但其中一定有对既定的、传统的、陈旧的思想和观念说“不”的内涵。云者,说也;非者,不是也。对于传统的教育思想和观念,云非不仅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而且极具批判精神。批判过后,回归正能量,让他在民航职业教育领域创新进取,为学生带来面向未来,充满希望的崭新教育模式。云非,这位叛逆者、盗火者、创新者、光明的传播者,其精神与太阳广场上高擎火种的普罗米修斯真是一脉相承。
就在本文快要杀青的时候,记者的微信朋友圈里跳出一条云非发的信息:今天出差,安检是我的学生。她说:“老师也要严格遵守规定。”上飞机,两个空乘是我的学生,把我留下来照相。心里有点小傲娇!照片上的云非一身西装,挺拔庄重,在帅哥美女簇拥下真是一脸的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