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文茜
来源:《乱世佳人》(写于2007年)
导语:
今年的天气变得异常可怕,热浪、干旱、暴雨,极端气候接踵而至。
大陆华北的大暴雨、美国加州的森林大火、澳洲的干旱、越南的山洪、欧洲的热浪……失控的夏季在全球同步上演着灾难片。
世界上有许多现象不能用现今的物理学解释。
一名热爱植物的作家 Peter Tompkins(彼得·汤普金斯)写下《植物的秘密生命》:「人在黑暗中凭说话辨认人,花凭自己的气味宣示它自己。每朵花都承载着其祖先的灵魂。」
如今人在逐渐暖化毁坏的地球,先歼灭了花朵,再歼灭了自己。
现在你到阿尔卑斯山,看不到满山白雪;今年的富士山,少一大抹白,崇圣纯洁的气质顿失一半,樱花没等冬天过了,已开了;墨西哥的桃子、玉米只长得半只大拇指大;我家院子的玫瑰、紫藤、鸡蛋花、杨集甲,各打各的春秋,纷唱起自个儿的花调,该谢的未谢,该枫红的还未全红,紫藤干枯了一半,另一半叶子挂在杆上不知怎么是好。
图1:今夏,欧洲各国气温直逼48℃
气象学家们预测,2007 年开始,地球将越来越热,而我们活在其间,正开始历经这个每千年循环的气候变迁过程。
植物学家们估算,我们会顿时失去许多「花朵与植物」,它们将从人类居住的地球上绝迹。于是北极正有一个实验室在兴建中,准备把全世界的种子存冻其间,以免有一日,它们大半消失。
这听起来,像一场准备中的丧礼。
我们正在亲手埋葬自己,等一场枯旱的季风吹来,或无边无涯的泛滥海啸,把我们带到那丧礼的现场与片刻。我们都是受邀的宾客,也是主角,因为凡植物、动物与人类,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逃不了死亡,只是先后的问题。我们正在亲手埋葬自己,等一场枯旱的季风吹来,或无边无涯的泛滥海啸,把我们带到那丧礼的现场与片刻。我们都是受邀的宾客,也是主角,因为凡植物、动物与人类,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逃不了死亡,只是先后的问题。
图2:高温导致植被作物干枯,农业面临重创
人类真的有想象中的聪明吗?我们还在争论什么是国家,想不通宗派的杀戮复仇,南北极融解的冰河,已将我们紧紧地绑在一块。
每一次我在《文茜二重奏》叙述这些故事时,总习惯性地想起自己园子里的花儿。「它们的气味承载着祖先的灵魂」,墙角那朵散着淡淡香气的夜来香,今年只开了半个月,天暖它以为冬天结束了,于是每年一度绽放它灵魂时辰的机会,被人类狠狠减少了一半。
玫瑰是今年园子里长得最好的花朵,它「身」上长着刺,基本上是一种不信赖世界的植物。几个月的暖冬下来,我们有一个长长的秋天,萧瑟不足,感慨不定,一切都是那么无法抛去。
我们回不到大自然创造的循环世界,但玫瑰却暖暖地度过了一个绽放的长长花季,它的祖先给了它长刺的灵魂,那个不信赖人类的植物祖先,还是有着它的先知。
我还想起那些需要冬眠的熊,它们如何贮存足够的营养能量,活跃下一个醒来的日子?
图3:极端炎热侵袭印度新德里
2006 年 10 月,我在香港访问美国前任副总统艾伯特·戈尔( Albert Gore),心里还想着:如此的退休人物,愿意以十年的时间来推动一个人类尚无法认知的危机,真难得!
没想几个月后,危机迎面而来。12 月我收到戈尔办公室帮他寄的贺年卡,封面是一个从外太空拍回来的地球画面。它吊在一片黑寂中,看起来泪光盈盈,「地球」承载了人类好多世代的恨、爱、生、死……或许它累了,想休息,希望我们离它而去。
我们正在见证史上最热的几年,对我们来说,这是不幸;但对地球而言,这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