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凤凰新闻》2022年8月17日
江冬秀,大多数人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土气,并不会想到什么。但提到胡适,大家可能会恍然大悟。没错,她就是民国著名学者与文学大师胡适之妻。
在那个追求自由恋爱的时代,一众才子们抛弃原配,寻求所爱成了最平常不过的事。而江冬秀,一个看似普通的农村妇女,却把控着胡适,令摇摆不定、心生异念的胡适安分守己,一生只娶她一人。
我们不禁感叹这位”农村妇女的”战斗力”是何等的强悍!
所以,当她在法庭上昂首挺胸,舌战北大教授,怒怼律师时,我竟觉得毫不稀奇。
仅仅是因为她是江冬秀。
青年江冬秀
那么,这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为何登上了法庭?她又说了怎样的话,竟让北大教授和律师哑口无言?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打抱不平,登上法庭
1917年,胡适与江冬秀成亲。
婚后不久,胡适便要到北京任职,只留下江冬秀在家照顾父母。
但江冬秀并不是一般的乡村妇女,她勇敢、果断、做事儿带着一种泼辣劲儿,她在1918年离开老家,独自前往北平追随胡适。
来到北京的江冬秀,没有工作,每天就是和周围的邻居,或者北大教授的妻子们凑在一块儿,打打麻将,消遣时光。
胡适、江冬秀
一次偶然的机会,江冬秀听到麻将桌上其他的女子在讨论:北大教授梁宗岱要为了才女沉樱与原配妻子离婚。
许是对当时盛行的”离婚潮”的不满,或是因为与何氏身份地位的相同,亦或是她对那个腼腆、温柔女子的喜爱。江冬秀当即离开牌桌,找到何氏,决定为这个无助的女人出头!
在江冬秀的再三追问下,何氏对热心的江冬秀吐露了心声。
原来,这何氏根本就不愿意离婚!婚后,她独自在老家照顾公婆,谁知不仅没有换回老公的一片感激,反而收到了丈夫的一纸离婚书,这让她委屈极了。无奈之下,她只得跑到北平,试图挽回丈夫。可惜自己没有文化,没有势力,只能任由梁宗岱的摆布。
听到这里,江冬秀满是气愤,她不断地给何氏助威壮胆,并把被梁宗岱赶出家门的何氏,接到了自己家里住。
随后,江冬秀又开始替何氏出谋划策。她一边告诫何氏要坚持不离婚,另一边,也让何氏做好准备,如果与梁宗岱离婚,要让梁宗岱支付一大笔的赔偿费用。
在看到梁宗岱的决绝、敷衍的态度后,何氏也心灰意冷了,便决定与梁宗岱离婚,并要求梁宗岱给她五千五百元的生活费。
胡氏夫妇觉得这个要求是合理的,于是胡适主动出面,劝梁宗岱把钱付给何氏。
却不曾想,梁宗岱却说自己没钱。
何氏没有办法,便将梁宗岱告上了法庭。离婚一事就这样被公之于众,梁宗岱不得不通过法律结束这场婚姻。
舌战教授
转眼间,到了梁宗岱与何氏离婚案开庭的日期。
那天,法院人头窜动,记者们争相报道。
梁宗岱身着米黄色大衣,举止潇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本就是文学圈里有名的辩论家,因此,在法庭上他也能侃侃而谈。
梁宗岱
法庭上,他深情款款地讲述了与沉樱相爱的故事,引得众人进入无限的遐想。紧接着,他便讲述了自己与何氏的婚姻是如何的不幸福,他说,这场婚姻本就不是他自愿的,是受人”胁迫”的包办婚姻。即便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但是两人在生活中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交流。这样的婚姻缚着他,压迫着他,让他感受不到自由。
他深情并茂地讲述着种种与自己有利的事情,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渴望爱情的可怜人。周围的人竟有一丝的动容。
就在这时,江冬秀“站”了出来,她要为何氏发声。
她沉着地质问着梁宗岱: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包办婚姻,当初为何要结婚呢?既然你与何氏相顾无言,又为何要与她夫妻几年?你说这样的婚姻对你是折磨,可这样的婚姻对何氏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你可以放肆追求你的爱情,可何氏除了自己的家庭,一无所有!
江冬秀妙语连珠,不打草稿在法庭上连说半个小时,无情地戳破了梁宗岱的虚伪面目。在场的人无不被其折服,就连律师也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一番话,不仅帮了何氏,更是为无数敢怒不敢言、无权无势的原配夫人正言。
这场仗,毫无悬念是何氏打赢了。
最终法院宣判:要求梁宗岱给何氏支付赡养费五千五百元。
这一场离婚官司阔得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梁宗岱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每周评论》公开“处刑”:一般舆论,对于梁君,没有很好的印象。
至此他名声狼藉,被迫离开北大,携沉樱前往日本。
一战成名,传奇女子
江冬秀在法庭上的出色表现,让她一战成名。
大家不禁要重新认识这位看似普通的农村妇女,大家发现,她骨子里透露着农村人的朴实,她仗义,她诚恳。
除了何氏,江东秀还曾经为徐志摩的原配——张幼仪,打抱不平。
徐志摩与陆小曼再婚时,请求胡适当媒人,被江冬秀一口回绝。
甚至,还因为胡适撮合两人结婚,江东秀当着叶公超等客人的面与胡适争吵,并大骂胡适:“大家看胡适之怎么样?我是看你一文不值。”
还有北大校长蒋梦麟,为了追求与自己眼下名声、地位相匹配的陶曾谷,便与为其生儿育女的妻子提出了离婚。蒋梦麟迎娶新人时,也要让胡适当证婚人。江冬秀得知后,把胡适关在家里,逼得胡适偷偷跳窗,赶往婚礼现场。
其实江冬秀对追求爱情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异议。但是她十分痛恨男人忘却责任,一有爱情,便想离婚再娶的行为。爱情是一时的,婚姻是一世的,不是想随意丢弃就可以丢弃的。
看到这里,我们可以说她没有什么文化,但我们不能说她没有思想。或许也正是因为她拥有着独立的思想,让她与民国其他原配太太婚后生活截然不同。
当一些原配夫人还在哀怨着丈夫的冷落、婚姻的不幸,甚至奉献了自己,却仍然换不回丈夫的回心转意时,她却将胡适收拾得服服帖帖。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一靠着她的泼辣。胡适并不是一心一意对着江冬秀的,他也曾想过和江冬秀离婚,可惜被江冬秀的一把菜刀打消了念头。
几年前,胡适对三嫂的妹妹曹诚英一见钟情。而后,恰逢胡适在杭州养病,曹诚英在杭州读书,两个人越走越近。他们一起游山玩水,畅聊天地,这让沉浸在爱情当中的胡适,渐渐生出了与江冬秀离婚的想法。
离婚的念头既然在心中已经发了芽,便会不断地成长。所以当胡适从杭州返回到北平时,他已经做好了与江冬秀离婚的决定。
江冬秀在看到胡适的那一刻便知道了,这是一场即将到来的鼎风雨。即便她预想了各种,但当胡适真正地向他提出离婚时,她的愤怒还是无法遏制。
没有过多的思考,她拿起桌子上的剪刀,猛地向胡适扔去。随后跑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抓过两个儿子,对胡适说道:“既然你不要我们了,那我就先杀了两个儿子,再自杀。”
那个文质彬彬的文学家,哪里见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景?他瞬间就泄了气离婚这件事儿。
离婚一事,也就在这一刻,无疾而终。
可婚姻靠着泼辣就能够维持住吗?并不是,江冬秀也深知这样的撒泼是不会使婚姻长久的。最好的方法,还是要拉近与胡适之间的距离。所以当胡适要求她不要缠脚、学习读书时,她没有犹豫地同意了,并为此不断地努力。
她所做的一切,也被胡适看在眼里。所以当胡适在病中收到她的一封书信时,欣喜地写了一首诗:“病中得她书,不满八行纸,全无要紧话,颇使我欢喜。”
稳坐教授夫人之位
当然,江冬秀做的其实还有很多。
比如,对胡适无微不至的关照,这令他心存感激;即便生活困顿,她依旧接济亲人,捐助学堂,这令他心生敬佩;其大胆侠义的气概,令他着迷。
江冬秀身上不断闪烁的亮点,让胡适心甘情愿地“臣服”。
胡适、江冬秀
胡适也幽默风趣地为了这个“小脚村妇”,将原本封建社会用来约束女子行为规范的“三从四德”改编成了男人版: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话要盲从;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要忍的,太太花钱要舍得。
就这样一个文坛大师,一个悍妇,在外人眼里根本不匹配的两人,竟这样相互扶持走过了一生。
就像张爱玲女士说的那样:他们是旧式婚姻罕有的幸福例子。
他们虽然波折不断,但又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