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经济故事 2023/5/9
2008年,辽宁锦州。
37岁的下岗工人蔡伟,推着三轮车蹲在商场门口卖雪糕和烟酒。
人到中年,连暖气费都交不起,收入只够糊口,这样的人生,似乎一眼能够看到头。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做小买卖的三轮车夫,一年后竟然以高中学历被复旦大学破格录取,成为复旦大学历史上高中读博第一人。
三轮车夫一夜之间逆袭成为复旦博士,这让他身上多了一些传奇色彩。
那么传奇色彩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14年过去了,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蔡伟,1972年出生于辽宁锦州。
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条件不好,没什么闲钱给他报课外兴趣班。
小学三年级放暑假,蔡伟参加了学校免费组织的一个书法班。
从那以后,蔡伟就对写毛笔字产生了兴趣,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抱着厚厚的字典啃。
这也是他后来酷爱研究古文字的起源。
高中时代,语文一直是蔡伟最自豪的强,甚至连语文老师遇到不认识的生僻字,也会向他请教。
可悲惨的是,蔡伟只有语文一枝独秀,其他科目是一塌糊涂。
1991年,蔡伟参加高考,毫无意外地落榜了。
老师对他说:以你这种偏科程度,就算是复读也没有什么希望。
这话让蔡伟心情很低落,虽然他并没有打算复读。
家里条件不好,复读一年无疑会加重父母的负担,他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去胶管厂上班。
对于此时的蔡伟而言,能挣钱、能维持生存,就是他对工作的全部要求。
工作后的蔡伟,因为没有学业上的压力,他变得更加热爱古文字了。
工友聚在一起打扑克,他从不参与,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背古文。
那时候,很多古籍在旧书市场上买不到,图书馆也不给外借。
他跑去找馆长软磨硬泡,馆长才勉强同意让他抄写。
光一本《尔雅》,蔡伟就抄了20天。
橡胶厂发的表格纸被他攒成摞,将有字一面从中对折,订成一本用。
这样抄了20多本,有一些不能及时领会的文字,他就随身携带,无事时翻来看一看。
后来蔡伟回忆起当年的经历,感慨万千:
“我的每一份努力都没有白费。”
在胶管厂的第三个年头,厂子优化,蔡伟下岗了。
失去了收入来源的蔡伟,找了一个在招待所食堂当帮厨的活。
主要工作是揉面、做馒头。
在食堂工作赚得少,每个月只有微薄的100元。
工资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每天都很忙,没有闲余时间看书。
思来想去,蔡伟决定摆地摊,做点小生意。
夏天卖冰棍,冬天卖炒花生和瓜子。
每天蹬着三轮车早出晚归,还要顶着毒辣的太阳或寒冷的北风,但蔡伟却自得其乐。
因为摆摊比在食堂赚得多,而且还不会有人一直来买东西,他每天起码能看四五个小时的书。
这种一边摆摊一边研究学问的做法,惹得不少客人挖苦:
“上学不用功,现在来找补,晚了。”
对于类似的话,蔡伟都是一笑置之,从不放在心上。
不过,虽然摆摊赚得比以往多了些,但他结婚了。
有了孩子后,家庭负担也变得重了。
锦州的冬天,气温低到零下10多度,屋子里和冰窖一样冷。
他交不起暖气费,一家人睡觉前要灌上热水瓶和热水袋,捂在被子里。
又或是下楼动一动、跑一跑,等身体暖和了再上去睡觉。
尽管条件艰苦,还是无法阻止蔡伟对书籍的渴望。
他每隔两三天,都要淘一些旧书回来,而有些不外借的书,他就整本抄下来,回家反复翻阅。
多年以后,蔡伟的许多论文著作素材就来自这些笔记注释。
可对于现下的蔡伟来说,当务之急是改善贫困的家庭。
他的妻子突然生病了,几乎要压垮整个家。
看着病床上憔悴的妻子,蔡伟眼眶湿润。
为了支持他的爱好,这个家更多时候都是妻子在默默付出。
她是因为过度劳累才病倒的。
为了给妻子赚医药费,蔡伟放下古书,每天蹬着三轮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拉人也拉货。
只要能赚钱,他什么都可以干。
每天路过图书馆的时候,他心如猫爪,焦躁不安。
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进去,你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活着,你的身后还有妻儿。
蹬三轮车的大半年,蔡伟竟是没有再读过一本书,日子过得单调又沉闷。
都说人在低谷必有转机,很快,属于蔡伟的转机来了。
彼时的蔡伟,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投入地研究古文学了。
没想到,恩师裘锡圭老先生打来了电话,问他:
“如果有个可以去复旦学习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去?”
去复旦学习,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蔡伟内心激动不已,他当然是愿意的。
裘锡圭先生是知名古文字学家,北大中文系教授、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说起两人的关系,还有一段渊源。
1995年,蔡伟在自学古文学时遇到了很多难以独立解决的问题。
他在网上了解到裘锡圭教授是这个领域公认的名家,就萌生了写信给他请教问题的想法。
信寄出之后,蔡伟不觉得裘锡圭会回复。
因为此前他也给别的学者寄过信,但都杳无音信了。
万万没想到,这位当时已是古文字学泰斗的人物在十多天后给他回了信。
信里不但解决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还收到了这样一句评价:
“不计功利,刻苦潜修,十分钦佩。”
此后,二人经常互通书信,进行古文字交流。
有一次,蔡伟看到裘锡圭在《文物》上发表《初探》一文,对于文中的“佐子”一词该如何解释存疑。
蔡伟立马致信给裘锡圭,说他认为“佐子”应该理解为“嗟子”。
裘锡圭看信后觉得解释得十分合理,还特意发文更正。
所以,当裘锡圭了解到他因为家庭困难无法继续研究古文学的时候,就伸出了援助之手。
也是恰好,复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要与中华书局、湖南省博物馆联合编纂《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
于是,裘锡圭和另一位教授知道蔡伟的功底,决定力荐蔡伟。
项目工作的月薪三千,相当于蔡伟蹬三轮的三倍收入,还负责住宿,为期一年。
既可以做自己热爱的事,又可以解决温饱问题,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了。
蔡伟欣喜若狂,当即动身前往上海,很快适应了项目组的工作。
他思路独特,而且文化底子相当深厚。
在裘锡圭看来,现在搞古文字的,很多名义上是教授了,实际上都没有蔡伟的这个水平。
“有些地方,我也没有他的水平。”
蔡伟的见解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很多博士生开始叫他蔡老师。
蔡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是多么想一辈子在这里工作啊,可时间过得很快,一年后,他还是要回家蹬三轮。
裘锡圭教授就觉得,以蔡伟的水平,只是因为环境原因就放弃了研究,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裘锡圭和其他几位教授给教育部写了一封推荐信,决定破格录取蔡伟为博士生。
2009年4月23日,复旦大学经过专家考试和校招生领导小组讨论,把38岁的蔡伟列入了2009年度博士生拟录取名单。
针对蔡伟英语薄弱的问题,裘锡圭先生给出的方案是转攻日语。
项目组里有个日本老师,经过突击训练,蔡伟顺利通过考试。
就这样,蔡伟拿到了复旦大学“中国古典文献学”的博士录取通知书。
这一刻,他的人生彻底被改写。
走进复旦的那一刻,万种情绪涌进蔡伟心头。
他说:“被伯乐们欣赏,被教育部特批,我很幸运。原来兴趣和努力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当时,蔡伟的故事被报道后,有很多名利双收的机会,但蔡伟拒绝了所有采访,还更换了手机号。
他说:只有对学术产生影响,在古文字学界能有深入的研究并发表独立客观观点的人,才是最神圣的。
在蔡伟看来,做学问就是要经得住长时间的埋头,名利是致命伤。
而蔡伟的人生,并不是拿到复旦博士通知书就走到了尽头。
读博同时,他还要狂补本科、研究生的文化知识。
他用了整整6年时间,才修满各门课程,顺利从复旦大学毕业。
这一年,蔡伟44岁。
毕业后,蔡伟的求职之路也十分坎坷。
年龄和第一学历是硬伤,他投了二三十份简历,全都石沉大海。
难道读了6年博士,还要回家蹬三轮?
正当蔡伟苦闷不已的时候,贵州安顺学院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蔡伟被安排到学校的图书馆,负责编写馆藏古籍书志。
他是图书馆里学历最高的,同时教授大学语文、古代汉语和书法三门课程。
曾经和他一起挨冻受饿的妻子,也随他一起来到了贵州,学校为妻子安排了档案馆的工作。
站上讲台上,看着台下年轻的学生们,这一刻,蔡伟心中感慨万千。
他经常对学生们说,你们能来读书,机会都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学习机会。
因为,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对于现在的生活,蔡伟感到很满意。
从事文字研究工作之后,他还陆续出版过几部书籍。
每写一篇文章,他就要求自己必须要解决一个关键问题,观点要有正确性,要站得住脚。
他说:起码要让别人看完你的文章后有所启发,不然不如不写。
写到这里,蔡伟的故事也就告了一段落。
但留给我们的思考却远远没有结束。
读书,是门槛最低的高贵之举,这话果真不假。
从三轮车夫到复旦大学博士,蔡伟付出的努力远非常人能想象。
生活如此艰难,仍能做到十年如一日学习和研究,只此一点,就足以令人敬佩不已。
蔡伟认为,一切的教育都要从培养兴趣开始。
若不是兴趣,他也不可能和古文相伴这么多年。
人人都是有潜力的,水平如何,跟自己下了多少功夫有关。
而在我看来,一个人要想成功,首先自己要是那个千里马,其次自己有缘遇见伯乐,才能在成功的道路上坚不可摧。
如果你走了很长的路,也没有遇见那个属于自己的伯乐,也不要感到沮丧。
努力不等于成功,希望落空也并非遗憾。
很多时候,为梦想全力以赴过,也是一种胜利。
人从来都是越努力越强大,待你足够强大,不必试图摘月,因为月亮会奔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