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潮州日报》
2017年8月5日
最近一次乘坐飞机,我一如惯例选择紧急出口的座位,因为它宽松一些。但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服务员微笑着对我说:“先生,对不起,您不能选择这个座位。”我问她是什么原因,她笑容可掬地对我说:“十分抱歉,紧急出口一般不给年满60岁的乘客。” 哦,哦,我因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而语塞,等转过来以后,才如梦初醒:啊,我60岁了!
于是,我意识到,60岁到了,有些事情你是做不了的,换句话说,你就得开始计划做“60”后的事情了。不管你的心理年龄或者生理年龄有没有达到60岁。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当上级的一纸公文批准我卸任韩山师范学院院长、调动回广东技术师范学院的时候,我乐滋滋地接受了上级的这一英明决定。
我开始做一些离开韩师、离开潮州的准备工作。当我收拾着准备送给韩师图书馆的书籍,看着《韩师学报》、《潮学研究》等杂志,看着《韩师校史简编》《韩师校友口述录》等书籍的时候;当车子又从韩江大桥慢慢驶过,望着清澈的韩江水和北面的湘子桥、远眺云遮雾绕的凤凰山的时候,恋恋不舍之情,由衷而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韩师这所千年书院、百年学府干了七年半,在潮州这座文化底蕴深厚而又活生生的历史文化名城生活了七年半,要我像徐志摩那样潇洒、挥挥手就作别康桥,我好像做不到。
忘不了,韩师可敬的老师们!韩师这所已经有114年办学历史的师范学府,虽然不像研究型大学那样有学术大咖大牛,但对学生们的师范技能的教学和培养,老师们可是不含糊的,用东北话来说,就是“杠杠的”!韩师学生的师范技能比赛,在省里总是名列第二,仅次于华师。有一些专业在全国比赛中,成绩还超过了华师。做招生宣传时,喜欢讲韩师培养过国民党元老、中山大学首任校长邹鲁、华南师范学院第二任校长陈唯实、著名企业家、慈善家陈伟南先生等等。这些都是韩师的光荣,但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韩师对广东省、甚至国家的贡献,就是顶起了粤东基础教育的半边天。在潮汕地区,几乎没有一所中学没有韩师的毕业生在当学校领导和教学骨干,有的中学的领导和教师,超过一半是韩师的毕业生。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式的平凡而伟大的贡献,而这一切,都是老师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耕耘、滋兰树蕙干出来的。
忘不了,韩师可爱的同学们!按我对高等教育的理解,培养合格的学生乃是大学的第一要务。因此,我的理念是只要学生的事情,就要重视,就要办好。上任伊始,我开通了院长邮箱,我办了院长早餐会,我在韩师首次在毕业典礼上给毕业生进行拨穗礼。每年的毕业季就是我最苦最累但也是最快乐的季节。我用4000多个拨穗的动作和4000多句的祝贺语点燃了4000多位毕业生的笑脸!每年4000多名的毕业生,8届下来就是3万多啊!虽然每个二级学院的毕业典礼拨完穗回家,都是累得手都提不起来。但这是毕业生们最喜欢最期待的事儿,我何乐而不为呢?要是问我在韩师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我要告诉你,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忘不了,潮州的良师益友!潮州人大致都是温文尔雅的,但也各具个性。在潮州生活的七年半里,结识了不少尊长前辈、同侪师友,还有青年俊彦。我常常于茶叙闲谈中偷师学艺,获益匪浅。这里面如生命不止、创新创作不息的国画艺术家蔡瑜老先生,博学多才、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饱学大儒曾楚楠先生,茶余饭后笑谈人情世事、笔下话里尽是人生哲理的李英群老师,用两只眼睛盯着上市公司、却用第三只眼睛看香港的、充满家国情怀的儒商管乔中兄,家藏丰富珍贵文物、研究明清家具、青花瓷的论文可以刊登于国家级文物收藏界权威杂志、但言谈举止却如邻家大兄的杨得鸿兄,还有诗书画印“四绝入西泠”的西泠印社社员的(李)“俊哥”,等等,等等,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到韩师来工作,能结缘这些师友,也是三生有幸了!
忘不了,潮州秀丽的自然风景和的引人入胜的人文名胜:笔架山山麓的逶迤绵延如龙蛇腾挪,湘桥春涨时的“江清月近人”,雨后初霁凤凰山脉的云卷云舒,初春时节滨江路五里长廊的凤凰花开如火如荼。下水门里的饶宗颐学术馆是潮州最美丽、最吸引人的学术、艺术殿堂,牌坊街上的潮州陶瓷历史博物馆则是潮州被命名为陶瓷之都的历史见证;载阳茶馆、状元坊小吃店活色生香,民俗用品一条街古风犹在、我家嫁女儿都要到那儿去请教闺女出阁的礼俗和用品,正应了“礼失求诸野”的古训……
这一切的一切,令我忘不了,也不想忘!“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诗句)!”我登上笔架山,摘下一片属于韩师、属于潮州的云彩;怀揣着这片云彩,我悄悄的,作别韩师师生和家乡父老,就像七年多前,我悄悄地来!
林伦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