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梅州日报》2016年7月14日
文/候坚
受选宁将军的影响,钱大姐也开始对篆刻产生了兴趣,一下子便挑选了十几方印石给我刻,我想自己的篆刻能得到钱大姐的青睐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自然很愉快地接受了。此事发生过后,选宁将军开始认真研究古代篆刻文化,倍加珍惜收藏到的印章。
本文作者(左)在叶选宁将军家里
阴那山下人家
阿爸叫左笔仙
雁洋叶三
▲作者为叶选宁篆刻的常用印选
图为2007年5月,在纪念叶剑英诞辰110周年活动中叶选宁夫妇(前左一、二)与嘉宾留影。
惊悉叶选宁将军于2016年7月10日凌晨1时10分在广州平静离世,作为晚辈的我心情十分沉重,在我的人生中又少了一位忘年知己。天妒英杰,其奈若何。
我与选宁将军的认识大约是在1994年夏季,当时我在珠海银都酒店艺术中心工作,有一日,突然进来有五六位客人,其中有一位较年长的长者。他们中有一位向我介绍那位长者是叶帅的儿子——叶选宁将军,想来这里写字,叫我准备笔墨。当时我有点诚惶诚恐,笔墨准备就绪以后,选宁将军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梅县人,他用地道的客家话回答:“自家人哟!”当时我感到十分亲切,马上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并不马上提笔写字,与我拉起家常来。
交谈中,他大部分用的是客家话,偶尔间杂普通话,他问我主要学什么的,我说是书法和篆刻,他说他正好没带印章来,要我帮他刻两方印,我说十分愿意。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他用左手提笔写了几幅字,当时我很吃惊,他用左手写出如此飘逸潇洒、灵动飞跃的线条,大起大落的文字结体以及虚实相生的章法,加上浓郁的书卷气和深厚的文化素养,令我汗颜,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求赐一幅墨宝,他说你也是写书法的,我们交换吧。当时我很感动,便很认真地写了一幅请他指教,他说写得不错,便叫身边的工作人员收起带走。接着,他也写了一幅贻我,还很谦虚地说他是业余的。这次笔会,使我在轻松愉快中领略到了真正的长者风度。
过了几天,他又亲自过来取我为他刻的两方印,我将印蜕给他看,他很认真地看过后点了几下头,便约时间邀请我到他家里去,说他有很多印石要我帮他刻。从此,我与选宁将军便结下了金石缘,隔三岔五地造访他的家,每次刻的内容都是他亲自拟定,一批又一批的,前后加起来也有百余方,此间也为他的家人刻了一些。选宁将军与其夫人钱铃戈大姐一起走过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一位钟情书法,一位钟情画画,可谓相得益彰。钱大姐的画非常富有音乐感,色彩绚丽跳跃,与选宁将军的书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受选宁将军的影响,钱大姐也开始对篆刻产生了兴趣,一下子便挑选了十几方印石给我刻,我想自己的篆刻能得到钱大姐的青睐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自然很愉快地接受了。
有一次,选宁将军与我谈起一件特别的事情,他偶得一方扬州八怪之一的高凤翰刻的印章,高氏也是用左手绘画的。不过,选宁将军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保留这块印章原样的重要性,只觉得这印石非常漂亮,于是便将印底磨去,亲自找到岭南篆刻名家黄文宽先生,请他刻上自己的名字。黄老先生接过印石一看,发现是高凤翰所刻,而印底又是新磨的,气就来了,大骂是哪个白痴磨掉的,简直是糟蹋文物。选宁将军站在旁边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他赶紧回答:“是我磨的。”这样的诚实搞得黄先生啼笑皆非,只有唉声叹气。此事发生过后,选宁将军开始认真研究古代篆刻文化,倍加珍惜收藏到的印章。选宁将军就是如此率真而又认真。
选宁将军为人处事非常谦和,每次见面都称我为“侯教授”,我则称他为“宁叔”。有一天,我上门拜访他,发现他坐在轮椅上,当时有点吃惊,因为上次见面时,人都好好的,现在成这样,他见我木然,首先开口向我诉苦:“侯教授,你知道吗,我两次都差点死掉了,在海南救回来了。”说完后,我发现他的眼眶有点湿润,顿时我感到心里一片凄凉,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就这样吗?我们沉默了一阵子,他很快又阴转晴,又谈起刻印之事,随即叫助手拿出一些印石,要我为他刻一些印,内容定好后又谈了一会家常。此间我留意了他的书房,发现他的书房有些零乱,与我的差不多,我想都是文人的习惯吧,书房中的墙上挂满了他的近作。但我不敢相信是他写的,与他前期的作品判若两人,经了解,大病后他唯一可用的左手也失灵了,这些作品是他在痛苦的挣扎中留下的,这使我更加崇敬他,由衷地祝福他早日康复。
在与选宁将军交往的二十多年里,他深厚的素养,自由的灵魂,使我获益良多,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期间对我的鼓励和支持,是我终生难忘的。他为我的拙著《叶剑英诗词篆刻选》提供了宝贵意见,在纪念叶剑英元帅诞辰110周年活动中作为礼品赠送各界人士,为我的个展《叶剑英诗词艺术作品展》担任总顾问,每忆至此,感慨良多。唉,斯人已去,我辈更应珍惜,不辜负飞跃的生命。
祈选宁将军早登极乐,乡亲父老缅怀您!
(作者系中国书协会员,广东省书协篆刻委员会委员、嘉应学院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