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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故乡近

日期: 2015-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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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国进

  朱自清曾说“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我知道那是因为时光在更替。时光更替,不止是带来了春天!

  这个春天,我回家啦!

  我的老家在广东省饶平县新圩镇渔村乡,“饶永不瘠,平永不乱”,“饶平”二字载着故乡人质朴虔诚的寄托,而那里更有生我养我牵挂我的母亲。母亲今年已经87岁的高龄,自从两年前父亲过世后,她独自一人空守着这座老屋,在周围白墙红瓦的洋楼深院环绕中,老屋显得落寞孤寂。母亲不愿离开,因为这里是她过去所有快乐时光的存照,磨光的窗台,踏圆的门槛,记忆洒满了院子的每个角落,欢笑填平了台阶上的每条沟壑。不久前,母亲的腿摔折了,初愈的她杵着拐杖,行动更加不便,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坐在低矮的屋檐下,晴天晒太阳,雨天听叶落,在时光中回味过去的点点滴滴。

  每当我们回家探望时,母亲立刻就活络起来,忙前忙后。母亲也知道在城市住惯的我们,一般不会在老家过夜的。当她得知我这次要在家里睡,陪着她时,她高兴得像孩子一样,忙着给我铺床,拿出晒得软软的弥留着太阳气息的床单、被褥垫上。

  因为好久没有回老家,朋友相聚,感情难却,那天晚上,陪大伙一起打牌、聊天,不知不觉已到深夜三点,我心一惊,想到母亲还独自在家,随即起身告辞。

  清朗的夜色笼罩着春寒料峭的村庄,月光如水,凉风如诉,静谧如画,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一条我最熟悉的路,十七岁那年,我意气风发,身着崭新的绿军装,胸配鲜艳的大红花,上下左右的衣兜里揣着四个余温袅袅的红鸡蛋,在鞭炮欢送中从这条路上离家参军,笑语喧嚣将母亲抛在路的尽头,我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母亲流连的视线。

  从此,漂泊在外的日子,报喜不报忧一一立功啦,入党啦,升官啦,结婚啦,生子啦……我给母亲和家人传递的永远是好消息,特别是听说我转业到深圳市南山区检察院工作,母亲更是自豪不已。而训练的艰苦,生活的清苦,工作的辛苦,我都独自担当从不提及。乐观,坚强,豁达的品性与母亲一脉相承,仿佛是从血液里自然的绵延流淌,一如母亲当年挑起全家的重担,永远以微笑示人。

  那时父亲在离家35公里外的钱东镇食品站工作,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于是灶头田间,房前屋后,上老下小,母亲以传统潮汕女人的勤劳坚韧挑起所有重担,然而艰苦的生活让她在背过身偷偷抹掉眼泪后,转过身来面对我们的却永远是慈爱亲切的笑脸。当时“挣工分”的时代,只有母亲是整劳动力,爷爷、奶奶身体虚弱需赡养,我们兄弟姐妹五人,萝卜串一样大小排开,间隔都只有三两岁,不能挣工分,那因为正长身体的胃却似永远填不平的萝卜坑。母亲一早天不亮就去挣工分,中午抽空上山砍柴,晚上回到家像倦鸟归巢一样面对一家张口要饭吃的嘴。待一家老小都躺下,她还要在昏黄的油灯下缝缝补补,大哥贪玩裤子划开一个小口子,姐姐的花褂子要改一改给妹妹……瘦小的身躯挡住摇曳的灯光,在她身后营造出一片温馨的光影,我们在这片光影中安然入睡,不管外面的风吹雨打。

  而脚下的这条路也一直是我们生活的忠实见证者。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陆续从这里走出村庄走向外面的世界,逢年过节也陆续的回来,从步行到踩着自行车,骑着摩托车,开着小轿车,从独自一人到成双成对,一家三口,经济水平不断提高,家族成员不断扩容,一切都在变化,连脚下的小路也从泥泞坎坷的土路到铺满碎石的沙路,再到整洁光滑的水泥路,然而永远不变的是母亲在路口的殷殷守望。冬去春来,每次回家都会发现无情的岁月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母亲的韶华与容光,慢慢地背也驼了,头发也白了,皱纹爬满脸,唯独那盈手可掬的笑容如春风般荡漾着,温暖着我们疲惫的心。

  短短的一段路因为回忆拉得悠长,路边零落着烟花爆竹燃烧后的红色纸屑,家家门前贴着大红对联,远处的天边偶尔闪过几朵凌空而起的烟花。转过邻居家的墙角,一眼看到我家一楼窗户里映照出来的橘黄灯光,暖色瞬间点亮了这个清冷的夜晚,一切变得温馨无比,我知道母亲还在为我静静守候,就像小时候无数个贪玩而晚归的夜,独留着一盏灯照我回家,想到母亲这么大的年纪,而我还像一个贪玩的孩子一样回得这么晚,让她独自一人在深夜的寒气中坚守着,不禁自责不已。

  回到家,母亲果然没睡,一句怨言没有,张罗着给我打来热水洗脸泡脚。当我收拾完毕,爬上小阁楼,母亲扶着楼梯口,叮嘱我晚上拉好蚊帐,盖好被子。听着母亲沉重的拐杖声敲打着地面,那沉闷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在我的心头,想到母亲以前挑着一满担稻谷都可以健步如飞,如今要依靠拐杖的力量才可支撑日益虚弱的身体,我觉得心口堵得慌。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有人轻轻掀开我的蚊帐,伸手帮我掖了掖被角,又用手轻轻抚了一下我的头,那温柔熟悉的动作让我不用睁眼就知道是母亲。母亲静静地站在床前,佝偻的身形在窗外月光的掩映下,漾出一段温柔的弧线,在床头投下一片溶溶的阴影,我笼罩在这温暖的阴影中,泪水早已顺着眼角悄然没落。想到母亲拖着蹒跚的步子从楼下摸索爬上来,没开灯,没杵杖,步步惊心,只为给我盖一下被子。我微微闭着双眼,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抽泣,不愿惊扰了母亲。我知道母亲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喘息,不愿打扰我的美梦。夜色中短短几秒的无声对视,仿佛击穿了五十年时光的坚硬盾牌,一切都像在昨天,我还是熟睡呓语的孩子,母亲每晚都会起夜给我们盖被子,顺手都会在每个孩子的头上抚一下。这轻轻一抚似乎将她所有的怜爱与祝愿悄然传递到每个孩子身上,让他们夜晚平安入睡,白天如梦境般幸福安好。

  十七岁,年少轻狂的我自以为走出了母亲的视线,殊不知却永远走不出母亲的思念。那思念隔着时光的河,挡着岁月的山,将我牵绊着,本能地让我知道回家的路。如今的我,五十余,鬓霜染,步微蹒,已知天命,无多建树,却永远是她嘴里念叨的有出息的“老四”,是她心里牵挂的懂事的小儿子。一直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的我,过地波澜不惊,活得水波不兴,然而这份宁静确是母亲最大的安慰。在她心里,健康平安的生活就是一种丰饶的人生,这也是故乡“饶平”二字的最初注解。

  燕子去了,杨柳枯了,桃花谢了,苦日子过完了,母亲却老了。好日子开始了,母亲却走得不方便了。这就是我苦命的母亲。我回家来了,过两天又要回去了,这就是您不孝的儿子。母亲给儿子再多,总感到还有很多亏欠。孩子给母亲很少,说是孝心一片。母亲在路口的遥相守望,总是在无声静默间,瘦了影子,老了容颜,厚了思念。

  母亲在,故乡近,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人,回家不需理由,我们永远是孩子;母亲去,故乡远,兄弟姐妹就是亲戚,失去家的坐标,我们就成为没妈的孩子。母亲在时,不觉得“儿子”是一种称号和荣耀,母亲去了,才知道这辈子儿子已经做完了。下辈子做儿子的福分,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再轮到。

  我是如此有幸,如今还能安享绵亘五十余载的丰盈母爱,我又是如此无奈,无法阻挡岁月渐渐收敛霞光带走母亲;我是如此惭愧,过去聚少离多的日子里没有好好陪伴母亲,哪怕是牵着母亲的手,听听她老人家的唠叨;我又是如此欣慰,感谢时间还给我机会尽孝,哪怕这样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少。

  “何止于米,相期以茶”,祝愿母亲安然度过“米寿”、遥望“茶寿”,请时间走慢一点,让母亲多陪我一程,也让我多陪她一程。

王国进于老家小阁楼乙未年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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