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于《亚洲周刊》2014.03.30
文/纪硕鸣、姚瑩瑩
走进台湾中华统一促进党张安乐总裁的会客室,右边一个巨大的两手相握的党徽,两行醒目大字写着:一国两制相尊重、和平统一共繁荣;左边是一幅充满爱心的阳光画面,上面写着:只有爱才能解决问题!被标签为黑道人物的张安乐,却既有理念,又表达爱心。
因为早年曾经为竹联帮成员,张安乐一直无法摆脱黑帮人物称号,即使二零零五年组织成立中华统一促进党,还是不被台湾当局认为已从帮派跨越到党派。张安乐并不介意,顶着被通缉的罪名,十七年后,他高调回到台湾,不仅是为证明无罪,更要为自己的党正名,为两岸和平统一发声。接受亚洲周刊访问,张安乐表示,选择回台湾,就是要让台湾除了蓝绿,还要有统一的第三声音。“我不需要漂白,我们并不黑,这是台湾唯一有理念的政党。国民党六十年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没有理念凝聚,把台湾民族主义丢了,连东海、南海的主权都不要了。民进党的理念就是要台独,是走向战争的恶念。我们异军突起,是唯一有理念的政党,真心要统一就是一国两制嘛。”
返台投案半年多,张安乐没有被起诉,没人来找也不结案,警方把他凉在一边。张安乐表示:“我没有一点事情。当年是李登辉、连战、廖正豪搞得嘛。他们要起诉我,但又没有任何事实可以起诉。但不起诉,又觉得不甘心,所以把我放一边慢慢收拾。”
年轻时接触黑道加入竹联帮取名「白狼」,又因揭开江南在美国遭暗杀的真相掀起风暴,张安乐随后在美国被以涉毒判刑十五年,坐了十年牢。回到台湾后前往大陆经商,离台期间遭台北地方法院检察署以「违反《组织犯罪防制条例》」通缉。通缉有效期十二年半,二零零九年到期,又因二零零五年成立中华统一促进党被以「违反《组织犯罪防制条例》」通缉,再加十二年半。
张安乐声称在道上从来没有踫过毒品,坐牢十年完全是栽赃,回到台湾,又被台湾政府针对,发出通缉令。问张安乐冤不冤?他摇摇头,豪气的说:“一个男人要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因为我也诬陷了蒋孝武。”
卷入作家江南被杀案
当年,老友陈启礼与吴敦来到美国,张安乐后来知道此行受国防部情报局长汪希苓中将之托,暗杀刘宜良(一九八四年十月十五日,江南案)。陈启礼与吴敦留下了一卷自白录音带于张安乐处,以免政府翻脸不认账。返台后不久的陈启礼与吴敦,因「一清项目」被捕,并且被控以杀害刘宜良的罪名。张安乐为了解救好友公布此一录音带。
蒋经国把汪局长逮捕了,张安乐又抱不平, 其实社会普遍认为该案背后是蒋经国指使。“当时我围魏救赵,汪希苓毕竟是家臣,为你家做事。起先是弃卒保车,保汪局长,现在是弃车保帅,保你自己。”大家都相信张安乐手上有真相,所以他当年又说“我还有一卷录音带”,矛头直指蒋孝武是背后黑手。最后逼着蒋经国将蒋孝武外放新加坡。张安乐说:“虽然诬赖他,我并没有什么内疚,让他帮父亲承担一下,外放到新加坡也是养尊处优,还继承了不少家产,其他人却都在坐牢。但我就这样得罪人了。”
陈水扁时代张安乐人在大陆,摇控在台湾成立政党,公开主张一国两制、和平统一。张安乐表示,因为绿色妖风,台湾没有人敢反对、敢讲脏话,我们敢!为两岸统一他豪气万丈:我们不喊统人,没人敢说了!
那一年,连战访问大陆展开和平之旅,遭绿营围堵,“他们五千人马带了关刀、气枪进机场,我们才不到一百个人在机场拦截保护连战,跟台独人士狠狠干了一仗。那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让绿营人士沾了血泪,他们在电视上哭诉。”
中国大陆海协会会长陈云林来台湾,在下榻的晶华饭店遭抗议者包围。现场出现一批不明人士声称保护陈云林会长,接近抗议民众,现场气氛紧张;因发表「高级外省人」言论而遭引发社会议论的郭冠英,由加拿大回台湾。抵达桃园国际机场后,现场有许多抗议民众,支持者与抗议民众爆发流血冲突,此举也造成台湾族群对立更为严重。张安乐表示,保护陈云林,保护郭冠英的支持者都受他的指示。达赖喇嘛到台湾遭到群众抗议,张安乐承认,“这也是我们组织的。台湾受灾,大陆捐款,你怎么弄个达赖来出洋相?!”
过去的黑道背景让张安乐成为一个两面人,他认为,好处是,可以到中南部基层。台湾文化,地方桩脚都是江湖出生。“南部的议长、副议长都有背景。虽然离开台湾三十几年,过去的背景跟我们的兄弟们都很亲切,我们不怕绿色暴民。”当然,对手自然会质疑张安乐曾经的黑道背景。甚至大陆也有人刁难他时,也贴上黑道符号报告上司,要加收税。他忿忿地说:“我坦荡荡,没有利用过去的关系为非作歹。而你们这些政治人物,利用百姓的信任,利用公权力为非作歹,卑鄙、黑金,才是黑道。”
通过参选宣扬理念
要和平统一不能停留在街头。张安乐冒着被抓捕的风险返回台湾,就是要参选,要宣扬理念。张安乐指出,主张两岸统一,第一给我们带来和平安定,第二要给我们带来足够尊严。他自信,当台湾人民了解后,百分之七八十都会接受。“民进党反对服贸协议,是因为老百姓一旦受益,倾向大陆,他就没市场了嘛,污名化的目的是,最怕大陆让利给台湾老百姓,最怕台湾老百姓感受大陆的善意,大部份老百姓不在乎了。”
年底的六都选举,张安乐旗下中华统一促进党准备派代表参加其中一都的选举。这些天他一直在台湾南部深耕,高雄、台南、彰化、云林,大部份时间都在中南部探访。“要听民众的声音,宣扬自己的理念,发展组织”。他拿出一份基层支部发展图,中华统一促进党已经建立了一百多个支部,每个支部百多至五六百党员不等。“我党约有二三万党员,可以影响十万人。”
走在南部的土地上,所到之处都会有人来要求跟张安乐合照,这种情况在台北就不会出现。“台湾的江湖文化,有一种对正派的尊敬。我们在南部基层村、里长下面有很多代表,这都不会影响国民党选举的。从大局着想,不在台北帮民进党分国民党的票,会在台南或者高雄选一个。”张安乐本来有理想人选,是一位出色的教授,可他属台北市,只能放弃,现正在南部物色才俊。
采访过程中,电话铃声响起,悦耳的进行曲,是台湾空军的军歌。张安乐下载这个铃声有一段故事。
最爱听国军空军军歌
张安乐喜欢看书。在大陆,他订阅《炎黄春秋》、《文史春秋》之类刊物。他认为,民国史最精彩,比三国还精彩。东汉末年中央政权崩溃群雄并起,孙中山破坏旧秩序群雄并起;民国三十八年,又是苏联日本英美等群雄并起;最后毛泽东一统天下,就像司马炎一统天下。“民国清末以前北宋理学家张载讲过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觉得正好中华民族风雨五千年,邓小平改革开放以后已经走向万世太平前夕,过了这个门坎就完事太平,经济持续发展,到了中产阶级社会自然需要政治改革设计。中产阶级有独立的经济和独立的思考能力,那时候政治就自然会民主,大陆不能以主观意志为转移。”
张安乐看林徽因写过,逃难的路上,听到一个房间传出音乐的声音,是空军官校的学生在谈吉他、唱歌,在昆明西南联大又相遇。空军学生们把梁思成林徽因的家当自己的家。后来毕业了,每个人要写一个地址,都写林徽因的家,那个地址就为接受死亡通知书,以后一张张陆续寄来。林徽因的弟弟也是空军,也阵亡了。抗日年代国民党空军落后,飞上去就不准备再落地。张安乐对那时的空军特别敬佩。
可歌可泣的故事,可歌可泣的音乐感染张安乐。他回台湾,也就是要演绎一曲两岸和平统一的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