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于《信报》2014.06.25
文/卢子键
成文时,占中运动举行的民间公投进行了大约3天,离开投票期结束还有一个星期。但公投人数超过70万,已经远超所有人预期。当然,反对占中或者反对公投的人会说:70万也好,100万也好,在700多万人口中仍然是少数,并没有代表性。不过这种意见的意义不大,立法会选举的投票人数亦只有百多万,难道就没有代表性?真的算起账来,梁振英在特首选举中只有689票,就真的横看竖看也没有代表性。
近年来香港社会的政治非常躁动,令我感觉政治光谱出现大挪移,今次占中公投的现象印证了这种感觉。
泛民左翼壮大 两个可能原因
一直以来,批评占中运动的人以“激进”形容这场运动。但多次民意调查显示:支持占中运动的市场比例稳定在25%或者四分之一左右。一个社会又怎可能有这么多的“激进”人士。比较准确的分析可能应该是:25%的市民意见成为泛民左翼的基本盘。泛民左翼不应该继续被视为边缘力量,如果它不是泛民主流,起码是泛民的重要成分。
泛民左翼壮大有两个可能的重要原因。第一,泛民众人愈来愈多向左转。第二,泛民的生力军、即年轻一代,绝大多数投身左翼。
批评占中运动激进的人不应该忘记了运动3位发起人之一陈健民,当年是力撑民主党与中共就政改进项谈判的主力学者之一。真的激进的泛民人士至今仍在不断狙击民主党,相信他们不会忘记陈健民当年支持与中共谈判的立场。事实上,占中运动仍然不时受到真的激进泛民人士的冲击。但自占中运动面世以来,似乎成为了泛民阵营内不同力量的最大公约数。涵盖几乎所有立法会内泛民议员的真普联,虽然曾经在公投的政制方案选项上濒临分裂,但组织内不同泛民力量团结支持占中并无二致。
民主党在2009至2010年间愿意与中共就政改进行谈判,这一次一样积极支持占中。这并不表示泛民中人再没有愿意与中共谈判,而是一批经常被认为较温和的中年泛民,对实现普选已经等到很不耐烦。他们自中英在上世纪80年代就香港前途谈判开始便已经争取普选,转眼之间已经30多年,试问人生又有多少个10年?中共的普选承诺已经多次弹票,现在还明显地想确立一个有政治筛选的假普选方案。对于很多已经或快将成为“长者”的中年泛民来说,这次有如背水一战,不想再作无谓的妥协。
中共最近向香港发出的信息,会令更多泛民人士向左转。现在中共不单止在普选承诺上弹票,连一国两制、高度自治这些问题也偏离过去几十年的政策与承诺。现时中共对香港那种权在我手、君临天下的态度,不单单是毫无民主气息可言,甚至可以说是倒退至封建皇朝时期的政治观念。估计在参与占中公投的人士当中,有不少是觉得难道我表个态也不可以吗?
泛民左翼壮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年轻人更积极投入政治。2003年七一大游行是香港回归后的一个政治分水岭。它不单令董建华政府倒台,也令中共全面介入香港政治,令香港公民社会迅速发展,而另一个至今逐渐显现的影响就是当年之是中小学生的新一代,是在公民社会日益壮大的环境下成长。他们就是今天18岁以上、30岁以下的一代,既是社会运动的生力军,也是很多社会行动的主力。
传统政治光谱已颠覆
年轻泛民对中国与中共的态度与上一代泛民有重大区别。他们顶多只曾在港英管治下生活过有限之年,完全没有经历过上世纪80年代以前港英比较封闭和高压的管治。他们虽然见证了中国过去20年经济的急速成长,但也在资讯愈来愈开放的情况下,见到不少中国当权者的腐败和专横。最重要的是,他们对中共态度的主要形成基础就是中共不断在香港钦点和支持施政拙劣的特区政府。
今天已经是长者或者中年的泛民人士,当年也曾冲击港英,其心态是基本上否定当年殖民政府的制度,甚至是否定资本主义这种经济制度。今天仍是年轻一代的社运人士要冲击整个制度,其实又有什么稀奇之处?有分别之处是自从港英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开始调校管治策略后,已有几十年未见年轻人大批地投入政治。年轻人积极投身政治,其实是好事,只不过由于不常见,我们难免有点觉得他们是离经叛道。但如果我们只把参政的年轻人视为激进的一小撮,就会是大错特错。
政治生态环境内的一部分并不会只是孤立发展。如果我们说25%市民是泛民左翼的基本盘,换算成成年人人数是100多万。这些人组织起来可以摇撼整个社会。如果泛民左翼是这样庞大,是否表示更多过往政治中立人士会变成泛民右翼,抑或是刺激更多亲北京和亲建制的力量也走向极端,形成于泛民左翼的两极拉扯?无论如何,这几年香港政治的波橘云诡,相信已颠覆了传统的政治光谱。更多的政治躁动和冲突就在前面,我们只有屏息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