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亚洲周刊》2018年7月8日

文/黄栋星

中美贸易争端加剧，美国增加在南海、台海军事布置以向中国施压。位于南海前沿的菲律宾受到波及，在美国主导的近期地缘政治中，杜特尔特政府备受压力，「亲中疏美」外交政策受到挑战。

中美贸易争端加剧，美国增加在南海和台海的军事布置，加强对中国大陆的压力。近日美军舰据报将穿越台湾海峡，被视为是对不断遭到大陆战舰和战机绕飞威胁的台湾的一种公然支持，意味着美国正采取更多行动来限缩北京的海洋野心。处于南海前沿的菲律宾也受波及，在美国主导的近期地缘政治中，杜特尔特政府备受压力，「亲中疏美」外交政策受到巨大的挑战和考验。

六月一至三日聚焦南海问题的香格里拉对话会在新加坡举行，菲律宾国内舆论猛烈抨击杜特尔特政府对中国在南海军事部署的立场软弱，及对中国轰-6K战机在永兴岛训练没有提出抗议。菲律宾前总统阿奎诺三世打破沉默，指责中国在南海填海造岛军事化，呼吁杜特尔特政府不应等闲视之。反对派议员亚礼哈诺爆料，并抨击杜特尔特命令菲武装部队停止在南海有争议海域内的巡逻任务。菲律宾大学海洋事务暨海洋法研究所所长巴童巴卡说，菲律宾电视台记者随同渔民出海，在黄岩岛海域拍到中国海警人员登船索讨渔获，中方人员等同是在菲国专属经济海域上执法，中国海警盘踞在黄岩岛不走，等同占领。南海仲裁案菲国法律团队成员之一、最高法院代理院长卡皮奥指出，中方骚扰在黄岩岛捕鱼的菲国渔民，明显违反裁决，因此马尼拉可以再次提告，甚至索赔。

菲律宾媒体每天以显著版位报道，大事渲染，亲美分子和组织四出活动，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杜特尔特政府。面对各方责备，菲律宾外交部长凯耶塔诺发表措辞强硬讲话回应说，马尼拉向北京设置的第一道红线，是中国不能在帕纳塔格礁（Panatag Shoal，中国称为黄岩岛）上修建任何设施；第二道红线是中国或其他任何国家不能在西菲律宾海单独开发石油或其他自然资源。西菲律宾海是菲律宾主张的南海二百海里专属经济水域。

黄岩岛在吕宋岛马辛洛克镇以西约一百二十四海里，位于菲律宾二百海里专属经济海域内，中国也主张拥有它的主权。二零一二年四月，菲中船舰在黄岩岛海域对峙约两个月，菲方撤船后中方控制了这片海域，禁止菲国渔民靠近。当时阿奎诺三世政府二零一三年一月将争议提交国际仲裁，设于海牙的常设仲裁庭二零一六年七月十二日裁决中国主张的南海九段线在国际法下无效，菲国渔民有权在黄岩岛海域捕鱼，但北京当局「不承认、不接受」裁决结果。

搁置南海仲裁结果

菲律宾现任总统杜特尔特为修补与北京的关系，搁置了南海争议以及仲裁结果，中国回应马尼拉的善意，菲国渔民在黄岩岛海域不再受到中方骚扰，然而近闻中国不但不让菲国渔民在黄岩岛海域捕鱼，且阻扰菲对搁置礼乐滩附近残破军舰土兵的补给，引起广泛关注和评论。

凯耶塔诺强调，菲国政府保持沉默并不意味没有做任何事情来对付中国及捍卫国家领土和主权，杜特尔特本人曾向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强调﹕「西菲律宾海是我们的，我们要开始在南海挖石油和天然气。」凯耶塔诺说，如果在杜特尔特政府任内，菲国在西菲律宾海损失任何一块领土，他就辞职。凯耶塔诺还向中国放话，菲律宾士兵在运送物资与修建帕加萨岛（中业岛）跑道时，「不应受到骚扰」。

杜特尔特不久前结束韩国访问之行返菲，他在马尼拉国际机场被媒体问及南海议题时说，出兵南海等于要士兵自杀﹕「你们认为士兵会听我的命令吗？」他称，对中国宣战，不但士兵不会听令，还可能引发军变。

中国近年来在南海扩张军力，美国智库战略暨国际研究中心（CSIS）公开的卫星照片显示，北京已把南海多座礁石填充为人工岛，并打造成军事基地，其中数座位于菲国声索主权的海域范围内。杜特尔特说，在南海争议上，菲律宾很难指望美国或其他国家出手相助﹕「如果我的军警全都死在南海，谁要负责？人民会把我处决。」他续说，在南海向中国宣战是「自找麻烦，军人或警察会推翻我」。杜特尔特强调，他不会发动一场不会赢的战争。

话虽如此，杜特尔特政府批评和抵制北京在南海军事化的声音和行动正在趋于强硬，并重新向菲律宾的传统盟友美国靠近。菲律宾五月二十二日宣布参加美军在夏威夷主办的二零一八环太平洋军事演习，这是菲律宾首度参加该军演。而中国却在翌日被美国以「对南海进行军事化作出的初步反应」为由，拒之门外。

菲律宾海军发言人林库纳宣布，菲国将派遣一艘皮勒级（Del Pillar Class）驱逐舰、一艘丹辘级（Tarlac Class）登陆船坞舰、一架AW109型攻击直升机参加环太军演。林库纳说：「过去数年，菲律宾一直以观察员身份参与环太平洋军事演习，这是第一次派遣军舰、军机及七百名海军士兵与陆战队员参加。」

菲律宾在军事现代化计划下，目前有三艘皮勒级驱逐舰，都是向美国海岸防卫队购得的韩密尔顿级（Hamilton Class）缉私巡逻舰；以及两艘丹辘级登陆船坞舰，由印尼国营PT PAL船厂制造，二零一七年交货。在第二阶段军事现代化计划之下，杜特尔特同意采购两个中队的多用途战斗机，以及一艘全新海军飞弹驱逐舰。

菲加速军事现代化

杜特尔特是在南海局势再因岛礁军事化而陷紧张之际，同意增购军机及军舰。他一方面搁置南海争议与中国修补关系，另一方面加速军事现代化的脚步，以补强国防力量。第二阶段军事现代化计划预定在二零二零年以前完成，菲政府为这一梯次的采购计划拨出二千八百九十亿披索（约五十四亿美元）的预算。

今年五月二十二日在菲国海军建军一百二十周年活动上，菲律宾海军司令恩贝德拉宣布，海军获得三架日本赠送的TC-90巡逻机，三艘多功能攻击艇正在安装菲国首套飞弹系统。此外，菲国向韩国购买的浦项级轻型护卫舰预定在今年第三季交货，可挂载鱼雷的两架反潜直升机二零一九年五月将服役，二零二零年将再取得两艘飞弹驱逐舰。整军备武也成为杜特尔特拉拢军队的一种手段。

美国一艘军舰六月四日抵达菲律宾普林塞萨港，与菲律宾海军陆战队进行联合训练。美国海军表示，美方先锋级联合高速船「米利诺基特号」与第七舰队的船员，连同海军陆战队一起，作为舰队任务战区安全巡逻队的一部分抵达菲律宾。在抵菲之前，米利诺基特号军舰对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进行了港口访问。

美军第七舰队计划和战区安全合作署负责人王伯尼（Bernie Wang）称，美舰访问旨在加强美国在整个印太地区的伙伴关系，以显示美第七舰队对该地区盟友的承诺。他指出，菲国在美国海军历史上发挥了「关键作用」，美菲同盟基础牢固。

过去几年，美军第七舰队参与了与菲律宾军队的联合演习，例如「太平洋伙伴关系」、「肩并肩」演习等。此外，他们还一起参与了反海盗和反恐任务、人道主义救援和救灾等项目。

菲重启南海地物工事

美国华盛顿智库亚洲海事透明倡议组织（AMTI）发表报告称，菲律宾重新启动了斯普拉特利群岛（Spratly Islands）第二大自然岛帕加萨岛上的机场跑道翻修工程，并对另三座菲占南海地物展开小幅的工事。中国称斯普拉特利群岛为南沙群岛，并宣称帕加萨岛为中国拥有主权的中业岛。中业岛是菲国在南沙群岛所占九座地物中面积最大的一座，约零点三三平方公里，住着百余平民及人数不明的驻军，上有年久失修的飞机跑道、滤水厂、学校、卫生所、气象站和手机讯号塔台等设施。

菲律宾总统府为机场翻修工作辩护，称这一举动相当于彰显菲律宾在南海争议岛礁的主权。总统府发言人罗计称：「维修希望岛上的港口设施符合我国的主权和管辖权。」

菲律宾国家安全顾问艾斯毕伦证实，菲律宾政府正在提升南沙群岛菲占地物上的设施，包括维修飞机跑道、港口及兴建灯塔，以改善菲人及航海人的生活与安全品质。艾斯毕伦在一份声明中说：「政府正在提升中业岛的港口及飞机跑道等设施，以促进岛上菲人的福祉。这也是维系贸易、渔民生活以及快速运送民生物资的必要措施。」艾斯毕伦透露，菲律宾政府正在所占多座南海地物上兴建灯塔，以履行「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下的责任，确保往返南海的国际船只的航行安全。

面对中国在南海的军事化措施，包括在三座菲律宾声索地物上部署飞弹以及在西沙群岛演练轰炸机起降，艾斯毕伦在声明中回应，菲律宾政府持续监控南海各声索方的行动，没有忽略应有的外交动作。虽然菲律宾政府表示，中国的南海军事化并非针对菲律宾，菲政府没有理由提出抗议，但艾斯毕伦说明，马尼拉一直有在菲中「双边咨询机制」（BCM）下的会议中，持续向北京提出关切。

艾斯毕伦在声明中重申，菲律宾政府没有抛弃南海案国际仲裁结果，目前只是将它「暂时搁置」，以促进南海主权声索国之间的关系，以及区域的和平、稳定。他说：「即使中国拒绝承认仲裁结果，但只要适当时机到来，我们将充分运用它，作为菲国对领海范围内之地物行使主权及管辖权的基础。」

这是否意指菲律宾随时都有可能「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