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
约本月上旬(或去年12月下旬),在东京加入革命组织光复会。该会于1904年正式成立于上海,陶成章等认为首先应和日本东京原发起人商议,于是与魏兰赴东京,光复会东京分部正式成立。鲁迅于第一学期结束(1904年12月24日)后回东京并正式加入光复会。(据沈瓞民《记光复会二三事》,见《辛亥革命回忆录》第4集)
按:关于鲁迅是否参加光复会的问题,说法不一。主张参加的人,对具体的时间说法也不同;许寿裳主1908年说,沈瓞民主1904年冬说。现从沈说。我想:一、陶成章和魏兰到东京时,鲁迅也在那里。陶等不会不邀约,鲁迅参加是顺理成章的。二、鲁迅1906年被迫和朱安结婚,他后来曾对人说:“当时正在革命时代,以为自己死无定期,母亲愿意有个人陪伴,也就随她去了。”作为一个革命组织的成员说这一番话,意思才能扣得更紧。三、鲁迅在仙台时期,自然不可能很多地参加组织活动。当时的政治团体、党派的组织也比较松散。鲁迅在1908年又一次参加光复会,验之以近代、现代中国的情况,也完全是可能的。
3月
13日,仙台医专因日本在日俄战争中胜利而召开祝捷会。在这前后,学校于坡形教室放映幻灯片(《藤野先生》一文说是放电影)。当中有一幅画枪杀中国人,因为据说他给俄国做侦探;而围观的则是一群中国人。这给鲁迅以很大的刺激,使他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1〉,第417页)
按:据1979年第4期《收获》194页,仙台医专当时不仅开祝捷会,在5月30日,还因日本打败了俄国波罗的海舰队而停课,夜间还举行提灯游行。当时,仙台所设俄国俘虏收容所达九个之多。日本一些学生趾高气扬的情景,一定使鲁迅感到作为弱国国民的不幸,从而产生了要用文艺来改变国人精神的想法,并开始考虑中止学医。
31日,第二学期结束,动身返东京度假。因要瞻仰朱舜水墓,乃于水户下车,住了一宿,于4月1日前往瞻仰。朱反抗清帝,百折不挠,最后老死日本,“鲁迅一向崇拜他的人格,所以亟亟乎去凭吊”(《我所认识的鲁迅》,第93、94页)。
按:《我所认识的鲁迅》一书,只说是从仙台回东京时曾在水户下车,但没有说到具体的年月日。现姑系于此,确否待考。又,朱名之瑜,余姚人。明亡后,在日本长崎讲学,弟子万余人。其“墓在水户侯陵园内……墓石刊‘明遗老朱舜水先生之墓’”(1903年第7、8月合册《汉声?记朱舜水先生》)。
4月
上旬,到东京,住于许寿裳处。许时外出旅行。某日,收到许从箱根温泉寄来之明信片,说那里“景色实在出奇”。鲁迅即前往,与许等结伴登山,游“芦之湖”,洗温泉,然后才兴尽下山(据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第18页)。
7月
学年考验完毕,即回东京。
按:据《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一览》,暑假从7月11日开始,但据《鲁迅研究资料〔4〕》第447页,学年的课程于6月17日结束,“自21日以后的六天进行一周的学年考试”,则似乎在6月末已放暑假。这个问题一时解决不了,现记之以存疑。
8月
13日,出席旅日华侨和中国留日学生在东京召开的欢迎孙中山大会。孙中山在会上作了长篇演说,抨击改良派的主张,号召推翻清政府,建立民主共和国。鲁迅对增田涉说过:孙中山“从海外归来的途中,在东京逗留,留学生们狂热地开欢迎会,我也去了”(《鲁迅的印象》,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79页)。
按:孙中山7月自法国抵日本,10月即从横滨往越南,这和鲁迅所说的从海外归来途中于东京逗留基本相符。
9月
上旬,从东京回到仙台。这时,学年试验的成绩已经公布。在一年级的142人中,鲁迅为第68名,平均分数为655分。单科成绩为:解剖学,593,组织学,727,生理学,633,伦理学,83,德国学,60,物理学,60,化学603。(据《日本》,第87、88页)
约9、10月间,鲁迅在后来说:“有一天,本级的学生会干事到我寓里来了,要借我的讲义看。我检出来交给他们,却只翻检了一通,并没有带走。”但他们一走,邮差就送到一封很厚的信,一开头就是“你改悔罢”,“其次的话,大略是说上年解剖学试验的题目,是藤野先生在讲义上做了记号,我预先知道的,所以能有这样的成绩。末尾是匿名。”(《藤野先生》)鲁迅把这件事告诉了藤野,又和几个熟识的同学“一同去诘问干事托辞检查的无礼,并且要求他们将检查的结果,发表出来。终于这流言消灭了”。但是,这使鲁迅感到沉痛而悲愤。
按:“你改悔罢”,这本是《新约》中的话,托尔斯泰在写信给俄国和日本皇帝的信里把这句话引了进去。该信发表在1904年6月27日伦敦《泰晤士报》上,日本《平民新闻》约在8月间加以译载。日本社会主义者把这封信作为反战的武器,日本当局则加以反对,刊物因此受到警告、没收(据1978年第1期《国外社会科学》,第84、85页)。日本的一些学生以这来讥刺鲁迅考试前已知道题目,必须“改悔”。
11月
2日,日本文部省公布所谓“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留日学生中不少人认为第9、10两条是对中国留日学生的歧视,于是发生了风潮。先是“路矿速成学堂首倡休课之议”,至11月下旬,“各学校全体之学生继之”(《新民丛报汇编?记东京学界公愤事并述余之意见》)。
6日,欢送敷波重次郎教授赴德留学并参加摄影(据《纪念与研究》第2辑,第215页)。
12月
“取缔规则”风潮继续发展。4日,全体中国留日学生实行总罢课。鲁迅在这前后回到东京。
按:12月8日,留学生开会讨论对付风潮的办法。5日,在富士见楼开会。秋瑾发表激烈演讲。会上,一部分主张全体回国,一部分主张不必做出全体回国的决定。作为后一种主张者,“被秋瑾在留学生会馆宣告了死刑,有鲁迅许寿裳在内,鲁迅还看见她将一把小刀抛在桌上,以示威吓”(《故家》,第298页)。梁启超也说,在论争中,认为不必全体回国者,“其受敢死队之死刑宣告者,不知凡几”(《新民丛报汇编?记东京学界公愤事并述余之意见》)。既然看见威吓举动,可见鲁迅已回到东京。同时,由于他这次在东京逗留的时间比较长,所以竹内实说:“在1905年第一年级升级考试以后,他就不太去学校。”(引自《日本》,第88页)。
本月,留学生中两派已经形成,意见对立比较尖锐。因问题得不到合理解决,更深愤日本报纸辱骂留日学生“放纵卑劣”等等,8日,陈天华投海自杀,以示抗议。许寿裳等组织了维持学界会,主张“愿意回国的仍可继续回国,不愿意回国的可以留在日本”(吴玉章:《辛亥革命》,第80页)。“鲁迅捐给主张继续留日的留学界维持会一元钱,对担任留学界维持会书记的许寿裳的活动表示支持”(《国外社会科学》1978年第1期,第74页)。
按:反对日本对中国留学生的歧视,反对日本与清政府勾结对学生革命活动的迫害、镇压,两派的观点基本一致。但在对是否全体回国这一问题,看法就不相同。陈天华在遗书中说自己对“停课”“颇不赞成”,又说“取缔规则问题可了则了,切勿固执”(《陈天华集》,1982年11月第2版,第234、235页),他的态度和许寿裳等比较接近。鲁迅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和他在1903年4月阻止周作人退学的态度相一致。
约本月,应陈子英的邀约,从东京去横滨迎接新来留学的同乡徐锡麟、陶成章、陈伯平、马宗汉、范爱农等人,这次迎接的有关情况,鲁迅在《范爱农》一文中有所记载。
本年,发表《造人术》(原作者为美国的路易斯?托仑)于《女子世界》第2年第4、5期合刊上,署名“索子”。但也有人认为这不是翻译,而是假托为翻译的创作。
1月22日(俄历一月九日),沙皇尼古拉二世在冬宫广场枪击民众。
1至5月,日军在日俄战争中,先后攻占旅顺口、沈阳等地,并在对马海峡中击溃俄国波罗的海舰队。
8月13日,在东京麴町区富士见楼召开欢迎孙中山大会。孙中山发表题为《中国民主革命之重要》的长篇演说。当时到会者1300余人,会场容纳不下,有几百人只好站在马路旁边。
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正式成立。
9月2日,清朝被迫宣布从明年起废除科举制度。
9月5日,日俄签订《朴次茅斯条约》,战争结束。该条约侵犯了我国领土和主权。
9月23日,绍兴大通学堂开学。
11月2日,日本文部省公布《关于许清国留学生入学之公私立学校规程》凡15条(作为“文部省令第19号”发布),即所谓《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
11月26日,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在东京创刊,每月一期。孙中山在发刊词中第一次提出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
4月3日,邹容死于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