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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寇在穗细菌战 杀两万粤港难民

日期: 2015-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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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香港文汇报》2015年8月11日

文/赵鹏飞

  广东学者呕心追索20年 揭波字8604部队罪行

  已近耄耋之年的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沙东迅,不久之前才完成了一场心脏搭桥手术,医生命令他三个月内得静养。可是看着一屋子泛黄的史料,他怎么也静不下来。耗费了他20年的心血发掘、研究、整理出的这段历史,确实让观者震惊不已:1938年10月,日军攻占广州城后,一支代号“8604”的细菌部队,以中山大学医学院为基地,在广州拿粤港难民做细菌实验,先后有2万多名无辜民众惨遭毒手。“这一段历史世人本来就知之不多,我担心再过几年,粤港两地的年轻人恐怕就更没有几个人知道了。”这位须发苍苍的学者一脸的焦急。

  入伏之后的广州,溽热难耐,离开空调,稍微动一动身子,就汗湿衣襟。即便如此,沙东迅仍然执意要带记者一行,驱车去日军在广州犯下滔天罪行的遗址地。

  日军班长良心发现揭真相

  1995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前夕,正埋首《广东通史》、《广东民国史》等抗战部分撰写工作的沙东迅,偶然听闻日军曾在广州实施过细菌战时,惊讶之余,后背突感凉风飕飕。“我研究广东历史30多年,所阅所闻竟都没有提及过日军在穗实施细菌战的事情。”也正是由此开始,沙东迅一头扎进了对这段惨绝人寰历史的追索和发掘之中。

  着手调查之初,因为史料匮乏,困难重重。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广东的省市档案馆、党史研究室等部门寻找,并拜访了省市防疫、检疫部门及大专学校的专家,仍然没能找到一条有价值的数据。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正在沙东迅一筹莫展之际,日本方面传来了好消息。一位名叫丸山茂的旧日军班长,在东京参观731部队的罪行展览后,良心受到很大震动,在经历了一翻内心挣扎后,顶来自日本各方的压力,首次在东京揭露所在的波字8604部队当年在广州开展细菌战的真相。此后不久,远在广东的沙东迅收到了北京学者寄来的一封函件,附有丸山茂画的两幅草图。

  遗址重建时出土大量尸骨

  根据丸山茂两次提供的地图,沙东迅确定了现中山医科大学图书馆旧楼、南石头、广州造纸厂等几个关键地址。

  “在那几处关键地址周边,我发现了许多物证。比如当年日军遗留下来标注有部队编号的座椅;再比如广州造纸厂上世纪50年代和80年代两任基建负责人梁时畅和沈时盛也告诉我,当年厂里建宿舍挖地基时,发现大量尸骨。”

  缺口一旦打开,真相便如洪水一样滔滔涌来。

  在沙东迅的多番努力追索之下,事实真相逐渐浮出水面:1941年底,香港沦陷,大批香港难民涌向广州。南石头惩戒场遂成为粤港难民所。面对人满为患的南石头,驻扎于此的日本波字8604部队,在此使用细菌武器,杀害难民。

  难民进传染病室有入无出

  在沙东迅的家中,记者看到了厚厚一沓接受调查人士手写的资料。记者随手拿起一份名为《访问何琼菊记录》的手稿。一位名叫李翔云的读者,因看了报纸上关于沙东迅研究细菌战的采访后,主动联系他,称其阿姨何琼菊和表兄姐就是当年从香港坐船返回广州的难民。

  这份写于20年前的手稿,纸张已经发黄变脆,其中记录了何琼菊自述的一段经历:“1941年底日军侵占香港后,整个香港面临粮食短缺的困境。1942年的春节前我带儿子、女儿还有家婆4人,买船票坐拖渡船从香港回到广州。全船估计有480人,船到了广州南石头后,被日军拦住不给上岸,说要检查瘟疫,验大便。如认为有问题,就拉入广州海港检疫所的传染病室,有入无出。我在船上大约月余,从最初的480人到最后只剩下40人。我更见到有几个死在船上的难民被日军丢进河里去,其他进了传染病室的,没有再回来过,直到我离开也没有见到他们......”

  “这些从香港回来的难民,本来想逃回广州,没想到却羊入虎口走进了‘东方奥斯威辛’。”言及战争的罪恶,沙东迅说自己能做到的,就只有把这些亲历者珍贵的记忆,用严谨细致的文字忠实记录下来,并请他们写下名字、按下手印、拍下照片,为历史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

  藏身医学院地下室 解剖活人

  为了维护统治,解决人满为患的难民,1942年春夏,日军以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为本部,用粤港难民进行活人试验、活体解剖,开展细菌试验。

  生产鼠疫等细菌武器

  走近中山大学医学院图书馆旧楼,这幢建于上世纪20年代的两层红砖水泥建筑,就是鲜为人知的侵华日军波字8604部队本部遗址。正门左下角有一块白色大理石,记录这栋房子的不凡历史。据波字8604部队日本老兵的证词和许多相关调查材料表明,该部队建立于1939年,在中山大学医学院图书馆旧楼从事细菌的人体试验和鼠疫跳蚤等细菌的生产活动,“用一把无形的刀”屠杀香港和广州的难民们。

  在沙东迅的几番要求下,清洁阿姨给我们开启了地下室锈迹斑驳的门锁。门一开,扑鼻而来的是潮湿霉菌味和死蟑螂味。只见地下室内堆满了烂课桌椅,不少都被蛛网与灰尘覆盖。记者憋气在门前,沙东迅却径自走到了最里处,环顾四周他告诉记者,日军就是在这里养了大量老鼠,每月生产10公斤-15公斤的鼠疫跳蚤,进行鼠疫战等灭绝人性的行径。

  部队不出外与世隔绝

  “日军食住等一切生活都在这个地下室里,只有晚上外面的日本士兵点灯时才能看到里面的一些情况。里面挤满了石油罐,有时从外面运来很大的行李,连哨兵也不能看到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沙东迅也曾听中大一些老教授谈及,这个地下室曾清理出一个铁柜以及两张椅子,其背后标注波字第××××部队。“他们年纪大了,不记得那些编号。不过他们都表示,曾听人说,这是日本佬搞细菌战用的东西。”沙东迅望眼前的破败桌椅,转述给记者他过去的一些听闻。

  遗址建粤港难民墓 细菌班长亲临拜祭

  竖立在广州造纸厂旧址的“粤港难民之墓纪念碑”,是1995年由沙东迅倡议建立,最后经广州造纸厂出资建造的。在抵达纪念碑前,沙东迅先是去找了两位广州造纸厂的员工,请她们拿铁门钥匙一起前往。

  纪念碑被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锁在广州造纸厂的边缘角落。“一般人找不到,也一般不会来”,平日里纪念碑前垃圾成堆、杂草丛生。熟客沙东迅每年来之前,都会叮咛造纸厂的老领导,请他派人清理一下。

  “竖起这块纪念碑,就是想让后人进一步了解时有迹可循”,沙东迅告诉记者,当年,两万多名粤港难民惨遭细菌毒害,因为尸骨太多,怕引起周边的人注意,日军便在纪念碑这一带挖建了“化尸池”,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掩埋掉这滔天罪行。然而,尽管纪念碑已经修建二十年,常客却只有沙东迅;其他专程寻来祭拜的,只有当年参与其中的日本波字8604部队班长丸山茂。

  送花圈书“中日友好 永不再战”

  “1995年,他听闻‘粤港难民之墓’修建成功,虽然年事已高,却执意要来广州拜祭。最后以自费旅游者的身份前来。”丸山茂的广州之行,沙东迅全程陪伴左右。沙东迅回忆,当时他们一起路过大南路时,丸山茂还买了一个大花圈并请求他写上几个中文—“中日友好,永不再战”。

  盼办展览会 教育下一代

  距粤港难民之墓纪念碑1.5公里处,有一座南石头小码头。从越秀区走到海珠区,大半天的奔波,沙东迅不见劳累却催促记者要去码头看看。

  到达小码头时,夕阳正要滑落江面。当年香港难民坐上“大眼鸡”,从珠江逆流而上,满怀希望涌向广州,却被活捉做细菌实验品。

  无奈,江水不问今人心事。沙东迅擦了擦脸上滚滚而下的汗水后对记者说:“如果,原中大医学院日军第8604部队本部、南石头难民收容所难民受害地、南箕路难民掩埋地几个地方连成一个日军细菌战罪行展览系列,得到应有的维护,该多好。”

  在沙东迅的构想中,广州应建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如此,粤港两地的孩子们至少能听听这段惨痛的历史,而非一无所知。”沙东迅感慨,如此大量细菌战受害者的骸骨存留至今,无奈相关部门置之不理。

  尽管已经退休在家,沙东迅依然深耕“粤港难民”题材。他在家中辟了一间资料室,分门别类地收纳20年来的粤港难民在细菌战里的调研资料。“我害怕自己百年之后,这些粤港难民血泪史的资料就成了占地方的废纸”,沙东迅告诉记者,希望能有个数据室或者档案室接收它们。

  【注】本文在撰写中,参考了沙东迅著作《粤海抗战史谭》、《揭开“8604”之谜--侵华日军在粤秘密进行细菌战大曝光》等,在此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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