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多维》2018年3月29日4月号
问/苏天泽、方远
习近平今次修宪取消国家主席任期限制，不能只想到「复辟帝制」那么简单，也应看到他身上极为重要的现代性，以及他正在兑现的「第五个现代化」。
本次中共修宪取消国家主席的任期限制，在海内外激起了极大关注和争议，有相当多的声音将此与「复辟帝制」、「黄袍加身」相连结，认为习近平是不是要搞终身制乃至当皇帝。在历来与中共意识形态存在分歧的港台社会，更是流行这样的说法，质疑和担忧的声音，纷纷见诸于报章。
单纯从港台社会熟悉的宪政逻辑看，他们有此质疑和担忧都属正常反应。但情况绝非如此简单。在世人担忧终身制之余，一个与修宪同时推出的「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或许能激起更为深远的历史回响，只是因为相对于「终身制」的热闹、劲爆，后者比较「闷」，被很多人无意识的忽视掉了。而事实上，「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是一件关系国家长治久安的大业，反映出了习近平的改革魄力、历史担当和现代性，是在落实与兑现他五年前提出的「第五个现代化」。
「第五个现代化」的背景和现代性
2013年11月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习近平在会上提出了「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总目标，《多维新闻》当时将此昇华概括为「第五个现代化」。不同于以往「四个现代化」着重于「工业、农业、国防和科学技术」，注重器物层面，作为全面深化改革总目标的「第五个现代化」指向各个领域各个层面，其中最核心的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第五个现代化」的出炉，意味着停滞多年、造成社会认知混乱和人心不稳的政治改革，将再次拉开序幕。
中国大陆上一次影响深远的改革要追溯到20世纪末的朱镕基时期。1998年初任中国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面对机构臃肿、国企凋敝的困境，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政府机构改革和国企改革，在一年时间内精简了中国国务院50%的人员，撤销了9个部，为中国经济转型和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不过经过十多年的发展，中国又积累了新的问题和矛盾，亟待改革再出发。遗憾的是，1998年之后无论是政治改革还是经济改革，都鲜有大动作。在一个政治主导性非常强的尚未完成现代化的社会，改革的滞后，不仅严重妨碍国家长治久安，甚至可能侵蚀好不容易取得的既有成果。
习近平提出的全面深化改革和「第五个现代化」，正回应了世人对改革的强烈诉求。经过三四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社会的物质财富已经极大提升，人民群众的诉求变得比以往任何时期都丰富，但中国社会治理体系和官员治理能力的缺陷突出，难以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新需求。因此，全面深化改革和「第五个现代化」的提出，既是回应现实问题的解决需要，又体现了现代政治思维。为了服务于新目标，习近平以雷厉手段反腐，打掉周永康、徐才厚、郭伯雄和孙政才等上百位省部级老虎，显着地遏制贪腐之风，为推进第五个现代化准备了条件。
于是，一系列改革依序推出。比如，现已接近尾声的大规模军改，以现代化为重要方向，借鑑世界经验，重构军队机构设置和人事，将7大军区改为5大战区，再把4个总部调整为15个中央军委直属机构，建立了「军种主建，战区主战」的现代作战体系。此次「两会」中更是顺应大陆民间呼吁，组建「退役军人事务部」。
再如，仍在推进的司法领域整治和改革，除了大力纠正周永康时期的错误，平反了「聂树斌案」等诸多冤假错案之外，不仅推动省以下法院与检察院的人、财、物的统一管理，法院与检察院设立了跨区域法庭或分院，增强法院和法官的独立性，而且还强化了司法领域人权保障，废除「劳教」制度，强调罪刑法定、疑罪从无、非法证据排除等法律原则。
构建改革兑现「第五个现代化」
如果说上述中共十八大之后提出的「第五个现代化」和一些紧锣密鼓的改革，让不少人看到了习近平积极有为和现代性特质，那么此次机构改革则清晰说明，理解中国政治特别是习近平，除了看到他在政治上的强势一面，也应看到其负重前行、推进国家治理深层变革的一面。
正如现在海内外舆论普遍热议的，此次「党和国家机构改革」力度之大，范围之广，现代性之强，都是近些年来少见。以国务院机构改革为例，改革后国务院正部级机构减少8个，副部级机构减少7个；涉及15个部级机构改革、调整，並应新时代之需，组建、成立多个新部门。这被中国大陆媒体《新京报》视为「改革开放40年来历次机构改革中最有远见和魄力的方案。」
很明显，经过五年的准备和谋划，习近平的「第五个现代化」由理念层次进入到具体实施层次。此番「党和国家机构改革」以问题为导向，将不契合「第五个现代化」的部分纳入改革范畴，透过除旧佈新来适应民众不断增长的现代性需求。正如中共十九届三中全会后官方通告所表示：「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一场深刻变革。」
从具体改革内容看，一些部委的撤并和新建，明显是具有世界观和未来视野，是本着2049年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和「第五个现代化」的目标。以撤销「环境保护部」、组建「生态环境部」来说，旨在解决困扰中国社会多年的生态污染难题。新组建的生态环境部整合了原有环境保护部、国家发改委、国土资源部、水利部、农业部、国家海洋局等部门职权，实现对环境污染治理的全覆盖，让近年来已经逐渐长出「牙齿」、展现执法效能的环境保护部全面升级。这既是兑现十九大报告提出「建设美丽中国」的做法，又是面向未来，与日益重视生态环境的人类发展趋势相契合。
废除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组建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从「计划生育」到「健康」的变化，宣告计划生育作为大陆中心国策时代的结束和关注生命健康时代的来临。这正是契合当前中国现实的制度调整。中国人口快速的高龄化和人口红利的逐渐消失，让计划生育变得越来越不合时宜。同时，人民对健康生活的追求，让生命健康成为整个社会最核心的议题之一。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建立，满足了人们不断提高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体现了面向未来的现代性。
同时在其他方面，如整合工商、质监、食药监管部门的主要职责，组建「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也改变了长期以来市场监管职能混淆不清的局面，有助于构建健康、有序的市场经济体系。组建农业农村部有望在乡村振兴战略方面提供助力；新建「自然资源部和应急管理部」，有望完善国家对自然资源的开发、管理，並提升因应各种危机的能力；前文提及的学习世界经验，新设「退役军人事务部」，能提供对为国奉献的军人更好的服务，改善退役军人的境遇；新设的「国家移民管理局」则是为了适应在全球化时代，中国大陆与世界各国紧密的人员往来之现实需求。
所有这些改革举措，无不回应了现代社会的诉求，反映了习近平的施政方向。他在「两会」期间所说「『功成不必在我』，不是消极、怠政、不作为，要做为后人做铺垫、打基础、利长远的好事，不计较个人功名，追求人民群众的好口碑、经过历史沉淀后真正的评价」，更是意味深长的表达。将这一切连结起来，再看习近平修宪取消国家主席任期限制，就不能只想到「复辟帝制」那么简单，也应看到他身上极为重要的现代性，和他正在兑现的「第五个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