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于《信报》2014.08.03

文/施纯港

　　7月17日，马航MH17班机在乌克兰东部被飞弹击落，当地的武装分离分子被怀疑是误击航机的元凶，造成298名乘客及机组人员丧生。事件扭转了欧盟对俄国总统普京的态度，本周更对俄实施新一轮的制裁措施。美德暂时放下早前的间谍风波，矛头指向俄国应为今次空难负上责任，美德俄的三角关系在空难后又起了变化。

　　在马航客机被击落之前，德国与多年盟友美国的关系因间谍疑案陷入低潮，对俄国幕后操控克里米亚脱离乌克兰的问题上，也未能达致一个较强硬的立场。

　　论经贸关系　美远比俄重要

　　继美国国家安全局被指窃听总理默克尔手机后，德方再发现在德国海外情报部门以及国防部都有雇员涉嫌为美国提供情报，德国当局终在7月10日要求美国中情局驻德的主管离开，以作警告。

　　论经贸往来，对德国而言，美国明显重要得多，以出口市场计，美国排行第2，俄国十大也不入，只排11位，去年德国向俄出口额361亿欧罗，主要为机械和汽车等，但对美国的出口则达880亿欧罗；进口方面，俄国排第7，亦居美国之后，去年德国自俄国进口额约400亿欧罗，主要货品为原油及天然气，占了进口额的72%，而俄国油气供应占德国进口油气的31%。

　　单以经济衡量，德国在美俄之间，选择谁是伙伴，应是十分清楚之事，但在马航客机被击落前，德国的民意调查在亲美与亲俄的问题上，则未见一面倒。德国民调机构Forsa的调查显示，三分之二的德国受访民众不同意因克里米亚危机而对俄国做出经济制裁，德国智库组织Korber Foundation就德国未来应与哪国合作进行民调，结果是56%说美国，53%说俄国；著名的《明镜周刊》（Spiegel）的民调也显示，民意认为德国的外交政策更加独立于美国。

　　二次大战后及美苏冷战期间，德国一直是美方的盟友，外交政策上以美国马首是瞻，但前总理施罗德于2002年反对乔治布殊攻打伊拉克，德国开始走上较独立的路线。事实亦证明伊拉克根本没有美国所谓的大杀伤力武器，印证德国当初的反战立场正确。经济日趋强大的德国，外交上的自信心亦增强了不少，特别是金融海啸及欧债危机后，作为欧洲的大金主，德国的话语权大幅提升，欧盟的对俄政策，就与德国的外交政策画上等号。

　　德国民意非一面倒亲美弃俄

　　论历史，德俄的关系纠缠了数百年，当中有和有战，时敌时友，相对跟美国战后几十年的同盟关系可说更源远流长。柏林围墙倒下，两德统一，德东作为前苏联卫星国逾40年，与俄国的历史渊源岂能一朝抹杀。

　　在克里米亚事件中，反对经济制裁俄国的不少声音便是来自德东的商界。代表德东商界利益的东欧经济委员会主席Eckhard Cordes便曾对《明镜周刊》表示：“对于经济制裁俄国感到忧虑，制裁与反制裁是帮不到任何人的。”

　　俄国在德国的民意可与美国并驾齐驱，俄国总统普京虽然在美国媒体被描绘成十分邪恶的独裁者，但在德国的政坛却有不少“老友记”，其中之一便是前总理施罗德（任期1998-2005年）。

　　他在2005年大选失利后，就受聘于俄国石油巨企Gazprom任董事，并不时因欧美围堵俄罗斯而站在普京一方，今年3月普京为他在圣彼得堡的尤苏波夫宫举行盛大的70岁生日派对，更惹起默克尔联合政府内阁成员批评。

　　德国现任总理默克尔与普京相识多年，也有不俗交情。美国彭博电视指出，来自前东德及深谙俄语的默克尔每周都会起码与普京通一次电话，她与普京曾在前东德德累斯顿同城居住，普京能说流利的德语，这种同声同气的感觉是奥巴马无可比拟的。

　　位处欧洲中部的德国与东邻俄国的地缘关系自然也比美国紧密，目前德国境内有300万人是说俄语的。历史上，二次大战有2500万俄国人死在德军手中，这份歉疚，也使德国不愿轻起战端，盼以怀柔手段解决分歧，当年冷战时代，德国不是以耐心的态度与前苏联交往，取得其信任了吗？最后，柏林围墙倒下，东西德统一，历史令德国人相信，用和平手段最终也会有成果。

　　马航事件令普京公信力下跌

　　德国成为美俄关系的磨心其中一个关键因素是普京的独裁统治，他可说是一名出色的政治演员，但并非可信的政治家。因应国民自信心低落，普京不时在电视镜头前扮鬼扮马，时而赤膊下水钓鱼，时而戎装上阵打老虎，但镜头下普京则实施“有管理的民主”，他上任不久便安插“自己人”控制电视台，电视节目只会歌功颂德，对异己财阀以各种罪名打击。对于前苏联的解体，他直言是“20世纪最大的政治地缘悲剧”。他在克里米亚独立问题策动及推波助澜的角色，都令美国感到不安。以上种种，德国出现美谍事件，事出非无因。

　　今次马航客机被击落，普京的言论及表现更令欧美世界对其信任大降，俄国不少媒体编撰许多令西方社会难以置信的新闻故事，例如马航客机是在乌国航空指挥人员要求下改变航道，令乌国政府战机较易把其击落，这难免令人感到俄方只是掩耳盗铃，不肯面对事实，与普京的“打老虎”新闻一样的虚幻。